袁煒暗自盤算,這小子眼光的確不錯,自己雖然和嚴黨走得近,但畢竟是景王的師傅,和嚴黨隔著一層皮。
由自己充當雙方的使者,身份地位都夠了,還真是不二之選。
“唐大人,你要老夫做什麼?”袁煒動心道。
唐毅拿出了一張清單,送到了袁煒的面前。
“袁閣老,這是工部為了修玉熙宮,轉到兵部的賬單,本來我是不想背黑鍋的,不過為了顯示合作的誠意,這個擔子我接下了,也請袁閣老向嚴部堂說明白,想要銀子,我唐毅有的是辦法,關口是要把玉熙宮蓋好,把陛下伺候好,儘量爭取時間,好從容佈局。”
唐毅說完,見袁煒面無表情,他急忙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推到了袁煒的面前。
“閣老,這是二十萬兩銀子,暫時作為酬勞,只要日後成為一家人,絕對少不了袁閣老的好處,我唐毅沒有別的,就是交朋友大方。”
……
二十萬兩啊,袁煒出身並不好,他的母親還是改嫁的,為官以來,光在清水衙門混了,每年撈的油水有限。
全指著溜鬚拍馬,嘉靖賞賜,袁煒的日子雖然不難,可是也沒見過一千兩以上的銀子。驟然給了他二十萬兩,袁煒都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家的。
好像踩在了棉花包上,一腳高,一腳低,晃晃悠悠,悶著頭走路,撞到了門框上,腦門都腫了。
再說唐毅,把袁煒送出去,剛回到客廳,損友徐渭就跳了出來。原來江南會館也是徐渭設計的,唐毅和袁煒談話的房間,四周都有隔音,唯獨有一間密室,能偷偷聽到裡面的談話。
徐渭在裡面偷偷聽著,差點給唐毅拍巴掌。
這傢伙的套路越來越深了!
徐渭不停總結,唐毅先是和袁煒談什麼《驟雨打新荷》,這是動之以情,勾起袁煒的感慨,接著說裕王大勢已定,這叫示之以力,然後呢,又趁勢求和,曉之以義。
三招出去,袁煒陣腳大亂,防備直線下降。唐毅再和他掏心掏肺,提出聯合嚴黨,共康徐階。最後更是拿出了二十萬兩銀子收買。
這手筆,這策略!
徐渭捫心自問,如果換成自己,保證乖乖投降。
“行之,我發現你比原來又厲害了!竟然把一個大學士給收服了!”
唐毅白了他一眼,“文長兄,我看你這輩子也別想入閣了!”
“為啥?”徐渭大惑不解,難道自己想的不對嗎……
懷揣著銀票,袁煒翻來覆去,折騰了大半夜,連眼睛都沒眨。
索性披衣而起,對著窗戶,眼望星空,長吁短嘆。
坦白講,唐毅勾勒的藍圖很有吸引力,也是唯一能抗衡徐階的辦法,可是為什麼要抗衡徐階啊?
袁煒心眼不大,同樣是一起入閣的,為什麼嚴家父子把勢力交給唐順之師徒,而不交給自己,擺明了是看不起人嗎?
我袁煒差人傢什麼?
你們嚴家看不起我,我為什麼要幫你們的忙。
再說了,就算幫了,有唐順之在,袁煒也只能屈居副手,而且唐毅那小子又詭詐的很,嚴徐都倒臺了,沒準自己也跑不了,會成為他們剷除的目標。
袁煒思來想去,他越發擔心,嚴黨可不是嚴嵩父子就能說了算的,無數官僚,憑著錯綜複雜的關係聯合在一起的。
他們能真心實意幫著唐毅嗎?
匆匆聯合起來的雜牌軍,能抗衡徐階嗎?
怎麼看都勝算不高。
在內閣的這些日子,袁煒是徹底見識了徐階的手段,那可是個深沉老辣的手,唐毅和他比起來,還是太年輕,太嫩!
幫著唐毅贏了,未必有好果子吃,可是一旦輸了,就萬劫不復。
不合算,太不合算了?
袁煒思前想後,拿不定主意,弄得他吃不好,睡不好,別人過年都發福,他愣是瘦了十幾斤,眼圈青紫,眼袋老長,看到他的人都偷偷暗笑,心說袁閣老不會是在衚衕裡過的年吧,酒色太傷身了。
袁煒也顧不得別人議論,從值房前面一晃而過,直奔徐階的值房,直到門口,他又猶豫了。如果告訴了徐階,就惡了嚴世藩,小閣老可是夠狠的,他害了多少人?唐毅也不是吃素的,他們鬥不過徐階,拿下自己應該沒問題。
何必冒險呢,不就是傳個話嗎,日後別人問起,管住了嘴巴,不承認就是了,好歹也是個大學士,還能嚴刑拷問嗎?
袁煒思前想後,決定還是去首輔的值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