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已經是多年的媳婦熬成婆,就要出人頭地說了算,卻要被外放。
說穿了,就是充軍發配,就是流放!
還能不能回到京城,能不能成為徐階的傳人?一切都充滿了問號。
唯一值得喜悅的是老師還沒有徹底放棄自己,只要還活著,還在官場,就有重新爬起來的機會。同僚們不是常說三思嗎?
思危思退思變。
或許到了地方上,自己能看得更清楚,學得更多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我張叔大在什麼地方,都能開創出一片自己的天!
張居正不斷鼓勵著自己,給自己打氣。他現在無暇悲傷,更無暇埋怨,不管是徐階還是唐毅,唯一要做的就是為了生存而戰。
當然去地方也分三六九等,而且離開之後,老師會不會繼續罩著自己,張居正吃不準。為了抱住徐階的大腿,必須幫他出力氣,解決眼前的困局……
“師相,弟子以為,若是晉黨捲入其中,未嘗不是解決問題的契機,唐毅是個精於算計的人,不會任由晉黨坐享漁翁之利。”
這句話差不多是張居正一段時間,說的最有水平的一句。
任何成熟的政治人物,做事只有一個最高原則,那就是自己的利益!
誰也不會傻乎乎替別人火中取栗,幫著別人衝鋒陷陣。
到目前為止,晉黨只是搖旗吶喊了兩聲,別的事情都沒有摻和,如果唐毅和徐階拼一個你死我活,最得意的肯定是楊博,他可以輕輕鬆鬆,撈取豐厚的戰利品,相比徐階,一旦讓楊博掌握了朝局,憑著晉黨深厚的人脈,充裕的資金,他們就會如魚得水,為所欲為,只怕唐毅也不願意看到這一幕吧!
徐階思索了一下,張居正的建議的確很不錯,難得老徐臉上露出了笑容,“叔大,那你說該如何處置?”
“師相,弟子以為應該把情況透露給唐毅,讓他知道晉黨在其中煽風點火,其次,應該提審嚴訥!”
“嚴訥?怕是不妥吧?”
徐階老臉又跟吃了苦瓜似的,其實自從案發以來,彈劾嚴訥的奏疏都能堆積成山,可是不論內閣,還是宮裡,都沒有傳出對嚴訥的處置意見,只是准許他在家養病,明面上連一個看管的人都沒有,至於暗中嗎,另說。
道理不難,嚴訥雖然是青詞起家,可畢竟入閣拜相,要維護內閣的尊嚴,而且嚴訥和李春芳都是中旨入閣。
所謂中旨入閣,是和廷推相對。
從弘治八年,李東陽和謝遷經過廷推入閣,確立了閣臣經過廷推的先例,第二卷。之前,都是特簡入閣,也就是皇帝直接下旨意,不用經過群臣的意見。
其實中旨入閣也有道理,畢竟內閣定為是皇帝的秘書,自己的秘書自己選,天經地義。可隨著內閣權力越來越大,閣老幾乎等同於宰輔,總領百官,因此藉由廷推,獲得百官的認可,就成了慣例。
當然了,嘉靖是向來不守規矩的,他厭倦了大臣的爭權奪利,徐階提議增加閣臣,嘉靖所幸塞了兩個飯桶進內閣。
李春芳是徐階的徒弟,嚴訥對他執學生之禮,徐階也不好反對,皇帝和首輔都是這個意思,下面的人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嚴訥剛剛由嘉靖任命不久,把他揪出來,升堂拷問,不是打皇帝的臉,說他識人不明嗎?
基於上面的兩條原因,徐階一直在暗中庇護嚴訥,也怕他胡說八道,牽連太廣,不好收場……
可眼下張居正提議審訊嚴訥,徐階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唐毅不是善於打悲情牌,製造輿論壓力嗎?我們也照方抓藥,把嚴訥丟擲來,入閣拜相是多少人的一輩子的夢想,當他們看到一個大學士被肆意欺凌,保證會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而且審訊嚴訥,也等於是打了嘉靖的臉,皇帝陛下如果遷怒唐毅,出手懲戒,徐階的尷尬一下子就化解了。
不得不說,挫折使人進步,放下了不切實際的幻想,張居正智商一下子迴歸了,出手老道狠辣,讓徐階都眼前一亮。
“唉,到底是老了,以前光想著朝廷,內閣的臉面,可是人家都不要臉了,老夫還死抱著規矩不放,真是害人害己啊!”
要是讓唐毅聽到這二位的話,只怕又要自愧弗如。
嚴訥以往多次替徐階衝鋒陷陣,是鐵桿的徐黨,而這次出手明明是張居正在後面慫恿,嚴訥就是可憐的木偶。
大難臨頭,直接把嚴訥拋了出去,他們沒有一點羞愧和不捨,當真是一對天生的師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