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給足了德新社的面子,引得龍城權貴達官也趨之若鶩的奔來看戲。但魏雲寒似乎並沒有因此對大哥卑躬屈膝的獻媚邀好,只是偶然在臺幕旁“把場”時,目光會投向臺上包廂中的大哥,微微躬身答禮。
大哥今天也是頭一次去後臺看望小魏老闆,多是因為毛興邦叫囂著去送花籃的緣故。
漢威還記得那天隨大哥看過德新社那場《紅梅閣》後,大哥請了魏雲寒和小豔生去黃龍河邊一個安靜的茶樓吃茶。漢威和豔生都是充當小弟在一旁恭敬的聆聽不敢多話,而大哥和魏雲寒談論的都是書畫詞曲。大哥為魏雲寒指出《三岔口》中六合刀的一處路數的破綻,沒有刀,權拿了摺扇當刀為魏雲寒比劃解釋;魏雲寒則為大哥講著近來新得的古琴曲,談笑風生,十分愜意。席上是煮豆、芽菜、溫酒。沒有山珍海味,飯店、俱樂部的富麗堂皇,有的只是小竹樓外一江清風,半籠殘月,卻顯得悠然自在。
如今,比起大哥,毛興邦可是派頭十足,強邀了小魏老闆去吃夜宵還不算,硬拉來豔生一道去。
漢威看到豔生那不情願的目光探尋的望著師兄魏雲寒,就算那幾板子打得不重,打在大腿上勉強能坐立,可是那份尷尬怎麼面對?但豔生畢竟還是勉為其難的隨大家來到了星美俱樂部六樓的餐廳。
落座後,漢威善解人意的偷偷向侍者討來一個鬆軟的椅子墊,讓侍者有意放到豔生的椅子上,向豔生一笑。
去盥洗室洗手時,豔生看了漢威靦腆的笑笑。
漢威逗他說:“我是久病成醫,你這兩板子算什麼,我大哥打我就跟打賊拍老鼠一樣兇狠。”
一句話豔生也不再拘謹,同漢威一道說著話回去落座。漢威幾句閒聊,就知道豔生他們的師父老魏老闆寒腿症又發了,在天津養病,這回是豔生的二師兄雲寒帶了他們德新社的兄弟姐妹來跑龍城。
毛興邦得意的搖開一柄泥金扇面的摺扇,炫耀般給魏雲寒看。
“怎麼樣,三爺想得的東西,一定會搞到手。”
魏雲寒接過扇子輕輕展開,翻過面兩面看看,嗔怪說:“三爺取笑了,雲寒不過是一伶人,怎敢同龍城少主的字同提並論?若知你竟是想盡辦法把楊少帥的字題上去,雲寒如何也不會在這泥金扇面上畫這幅梅花。”
漢辰就釋懷的一笑說:“字畫無分貴賤,當年徐文長落魄青藤書屋,那字畫可是傳世不朽的。毛三哥討你小魏一幅畫,竟是費了周折了。”
“討明瀚你的字和他小魏的畫都不費周折,就是要小魏在你題了字的扇面上作畫,他這迂腐的腦袋是斷然不肯。”毛興邦酸酸的說,“小魏,要說你不夠意思。人到了西京都不來找我。”
魏雲寒說:“得罪得罪,三爺是聽鬍子卿司令說的吧?雲寒有幸在北平見到胡司令,正巧他要開飛機去西京開會,聽說我帶戲班要去龍城,就用飛機捎上了我們。胡司令說,帶一個也是飛這一次,十個也一樣。”
漢威品著杯中的摩卡咖啡,聽魏雲寒講述戲班裡兄弟們頭一遭坐上‘鐵鳥’上天的開心;外面兵荒馬亂在西京買不到火車票的焦慮,和鬍子卿司令如何批條子讓德新社擠了兵車來龍城。
漢威見小豔生終於露出開心的笑意,一笑起來露出兩個酒窩還真俊秀。甚至漢威都在不懷好意的想,這麼秀氣個孩子,該去學旦角兒呀,怎麼學武生呢?
就聽毛興邦大聲說:“要是我就去啐小胡,太小氣了,既然飛去西京也是飛,飛到龍城不過費點油錢,都不肯把你們直接送來龍城嗎?”
“可是冤枉胡司令了,他是提出送雲寒來龍城,是雲寒謝絕了。這本已經勞作了胡司令,怎好耽誤他的正事。”
聽了魏雲寒的解釋,毛興邦笑罵:“正事,你是沒見小胡,三教九流……”
漢威聽得心頭一震,心想毛興邦說話怎麼這麼口無遮攔。世俗的眼光看不起唱戲的,認為戲子是“下九流”,同娼妓、賊、衙差、巫婆一樣的下賤。但就算毛興邦心裡真這麼想,當了人也不能如此亂說,何況漢威相信毛三並無此惡意。
這“三教九流”四個字一出口,漢辰在桌下踢了毛興邦一腳,毛興邦忙改口說:“總之他小胡駕著飛機飛來飛去,什麼人都捎帶。唉,就連他的情敵他都捎帶著。小胡前些時候和一位詩人同追一位留洋回國的女教員,竟然和那詩人情敵混個爛熟,次次往返於西京北平間都捎帶了那詩人回家探親。就是那個寫什麼‘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那個。”
“是說餘至柔嗎?”漢威聽了大哥的回答,忍不住要驚叫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