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到了那膾炙人口的唱段:
“按龍泉血淚灑徵袍,
恨天涯一身流落
……
良夜迢迢
……
遠瞻殘月,
暗度重關,
奔走荒郊。
俺的身輕不憚路迢遙
……
紅塵中誤了俺五陵年少。”
蒼涼渾厚,深沉低迴,含血帶淚,憤懣悲涼。
“紅塵中誤了俺五陵年少。”
千般繁華,過眼雲煙,輾轉塵世,忙碌到頭該不都是“恨天涯一身流落”,“紅塵中誤了俺五陵年少。”
這出《夜奔》看過多少遍,耳熟能詳。不懂時只是看個熱鬧也就擦身而過,苦得是一朝終於明白了戲文中的深意,反令人愁緒頓生,心中塊壘難銷。
猶如《莊子》中所說的被鑿開了七竅的渾沌,怕“渾沌”時反是最好,真的看懂聽清倒是自己的痛傷。
漢威見大哥看得入神,也不知道大哥此時是不是也在感慨那句戲文,觸景生情。
毛興邦閉著眼手裡和著拍在晃著頭靜聽,一看就是個聽戲的行家。而何莉莉卻目不轉睛的望著臺上那位演林沖的小魏老闆。
聽過戲,毛興邦吩咐人賣來的一個碩大的花籃已經送去了後臺。
漢威隨了毛興邦和大哥去後臺會那位小魏老闆。
才到後臺,周經理提著袍襟擦著汗一臉狼狽的攔了眾人,見了是漢辰和毛興邦過來,慌得跺腳捶拳,連連解釋說是小魏老闆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你去跟他說,我毛老三追來龍城捧他,他都不賞臉見一面?”毛興邦怒容滿面。
周經理這才尷尬的說:“小魏老闆在祖師爺牌位前教訓師弟呢。不是剛才小徐老闆那出《小商河》唱出點紕漏,踢槍踢飛了。”
漢威隨毛興邦進到後臺,見一群穿著白色內襟,包著頭,描著臉,還沒及卸妝的戲子鴉雀無聲一臉嚴肅的圍成半圈。
***當中,毛興邦已經攔抱住魏雲寒高高掄起的竹板的胳膊,那竹板是戲班裡教訓徒弟時的“家法”。
漢威總聽大哥說,戲班裡學戲多是“打戲”,“不打不成材”,成名的角兒那基本功多是被師父師兄們的竹板、藤棍追著打出來的。
趴在條凳上的小豔生抽泣著不停在告饒:“豔生知錯了,師兄教訓的對。”
豔生一臉的淚,褪了褲子露出的白淨大腿上橫著一道道血檁子,已經腫攏成暗紫的顏色。
魏雲寒鬆開手中的竹板罵豔生:“等年底‘封箱算賬’時再和你清算這頓欠下的板子。這多是你平日不用功,才出這紕漏。‘臺上一分鐘,太下十年功’,想當大武生,不吃苦練得出來嗎?晚上不許吃飯,去牆根搬兩落磚頭練劈腿去,下來再練八十個踢腿。二豆子去盯著他。”
毛興邦一再拉勸,不停的說:“小魏,你看看你,怎麼也學得跟明瀚一個脾氣,動不動就抖威風。小豔生他不就踢飛了一杆槍嗎,那槍也沒掉去臺下傷人,囑咐他下次小心就是了。”
漢威痴痴的看著小豔生從凳子上抽噎著費力爬起來,想到前些日戲臺上一身淡粉色大靠,生龍活虎演陸文龍博得滿堂喝彩的美少年,在臺下竟然也是如此憋屈受苦受辱。
一種物傷同類的感覺,讓漢威心頭髮酸。不由得想起自己,雖然他同豔生不是一樣的身世,卻是一樣的境遇,外表衣服光鮮靚麗出現在風光無限的舞臺上,下面不知還要遭受多少常人忍不了的苦楚。
但轉念想到了妓院的小丫鬟提到小豔生曾在牡丹堂後的渡船裡私會二梅子,心裡的好奇反又增了幾分。
“還真打呀,羞不羞呀?”身邊的何莉莉自言自語的驚歎,漢威一把揪了她往外拽。心想人家男娃子捱打,你去看什麼熱鬧,不知羞恥。
何莉莉看漢威焦燥認真的樣子,忽然湊到耳邊問他:“威兒,你是不是在家也被你大哥這麼打呀?下次有這好戲你也叫上姐姐去幫你叫好捧場。”
第一卷紅塵中誤了五陵年少5夜宵
更新時間:2008…9…1415:28:11本章字數:3142
達官貴人找幾個戲子陪酒吃宵夜在如今也算是種時尚。雖然漢威知道大哥不是那種流於淺薄的人,但大哥似乎對魏雲寒有種一種特殊的感情。
德新社來龍城的前三天打“打炮戲”,大哥漢辰百忙之中場場不落的去捧場,這在漢威記憶裡似乎是史無前例的。龍城省主席親自去捧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