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親手斬下大久保之首級,如此行事,董卓王莽只怕亦是難以比肩的。而大久保為日本重臣,林氏竟親手斬之,其心性可見一般,若重用此日本叛臣,朝中大臣日後有得罪此人者,可能安於位否?若其對皇太后皇上心生不滿,做出不臣之事,卻又待如何?”
聽到景廉說出這最後一句話,朝中大臣有不少人都是面上變色,連一直垂著頭不說話的李高陽、寶君和王文紹都抬起了頭。
“景中堂所言大謬!須知大久保雖為日本首相,自就任以來。挾持國主,操縱國政,虐害士族,是以四島憤恨。昔年日本侵掠苔灣,便是此人暗中主使!林逸青斬此人之首,不光是洩日本士族之公憤,亦是雪我大乾死難將士軍民之恨!大久保此等奸佞之臣,惡行累累。人人得以誅之!林逸青敢取其首級,可謂忠勇義士,這等勇行,天下少有!景中堂竟比之董卓,林文忠公英靈有知,能安於地下否?天下忠義士子聞知,景中堂又能安於位否?”李紹泉厲聲道。
景廉滿以為自己的話切中要害,能讓支援林逸青的人通通閉嘴,但卻沒想到被李紹泉借大久保利通的奸臣之名和林逸青是林文忠之後反戈一擊,愣是把林逸青說成了天下少有的忠義之士。佔據了道德制高點,他再想反駁,卻一時找不出話來,一張臉登時漲得通紅。
“是呀!景中堂,你剛才的話,說得大大不妥。”仁曦太后適時的說道,“那大久保乃是大大的奸臣,林逸青殺了他,乃是為天下人除去公害,怎麼能說林逸青是董卓呢?這也不挨著啊!”
“這……皇太后說的是!臣……言語不當。還請皇太后治罪!”景廉這時已然沒有了剛才的神氣,立刻跪下叩首道。
“罷了,景中堂,你平身罷。”仁曦太后在簾後抬了抬手。“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林逸青本是林文忠公之後,殺的又是咱們大乾的仇敵,忠義之心昭昭,不可妄加詬責,按說他殺得了大久保這樣的權臣。也殺得了日本國主,可沒聽說他對日本國主動手吧?這說明他心裡是有把尺子的。”
“皇太后所言極是!”李紹泉立刻接道,“林逸青如刺殺日本國主,日本政府必然大亂,則薩人舉事定然成功,而其卻舍此捷徑不走,而堂堂正正決之於戰陣,不改日本正朔,可見其有所為有所不為,心性光明磊落,確是難得的義士良將,臣懇請皇太后賜不吝之賞,使朝廷得有用之臣,則國家幸甚!天下萬民幸甚!”
李紹泉說著,拜伏於地,連連叩首道。
“列位臣工,可還有什麼話要說麼?”仁曦太后掃視眾臣,問道。
翁叔平眼見身為軍機大臣的景廉也在這場交鋒中一敗塗地,不由得焦急萬分,正待向自己的門生監察御史孫黎輝使眼色,卻不料仁曦太后向他問道:“翁師傅,你是不是有話要說?”
“回皇太后的話,臣確是有話要說。”翁叔平聽到仁曦太后點了自己的名,心裡一沉,他明知按他的計劃,現在不是他發言的時候,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邁步出班。
他知道,林逸青歸國一事,今日已成定局,翻是翻不過來了,但他一定要想法子將朝廷給林逸青的好處降到最低才行!
“翁師傅有什麼建言?”仁曦太后看到自己那天苦口婆心的那麼點撥了一番這位和小皇帝親如父子的帝師,可他還是要出言反對,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嘆息。
“啟奏皇太后,臣以為,李制臺所言甚是有理,朝廷對林逸青當予以封賞,以嘉其忠義之行。”翁叔平以退為進,拿出了自己的殺著,“不過,老臣以為,林逸青歸國之後,當參加科考,求取功名,以為晉身之階,方可授以官職。”
“翁師傅是說讓林逸青參加科考?”仁曦太后沒有想到翁叔平竟然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不由得一愣。
“回皇太后的話,正是如此。我朝開科取士,乃國之根本,林逸青雖有削弱日俄的大功,卻身負日本叛臣之名,若直接詔其來京就職,必然惹得列國議論,而其以白身入朝,天下士子聞之,恐生不平之心,是以不如讓其歸國後參加科考,走科舉正途,一可顯示朝廷海納百川之胸懷,嘉納忠臣義士之德意,又可平息外間物議,堵日俄兩國之口,安天下士子之心。”
“翁師傅說的倒也是。”仁曦太后顯然被翁叔平說動了,“只是,這林逸青的文才,只怕不如將略罷……”
“啟奏皇太后,有道是真金不怕火來煉,林逸青既為林文忠公之後,雖幼時流落海外,未在天朝受聖學之教化。然薩人首領西鄉隆盛是日本有名的才士重臣,學貫東西,林逸青在日本追隨西鄉隆盛,學問應該是沒有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