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即便受到各方的關照,但有時受些窩囊氣還是難免的,可在這北京城,一點氣都不用受。
在京城,別說來搗亂耍橫的,就是撒酒瘋都撒的很溫柔。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酒瘋很容易撒,但後果很嚴重。輕的,做仨月無薪工作,比如掏糞什麼的;重的,去草原種樹開荒什麼的。而且,條條框框規定的很清楚,誰適合哪一條,人人清楚,絕對沒有任何通融的餘地。
李貞麗自己就親眼看到過一個例子。
剛到北京那會兒,李貞麗遇見一個在京城很有地位的大商家的兒子喝高了,把人打了,本來按規定得去草原旅行一年,但花上錢了,就把工作換了,換在本地掏三個月的糞。
這就已經讓李貞麗目瞪口呆,但更目瞪口呆的事兒還在後頭。沒過三天,李貞麗就聽說,涉及此事的三個捕快全被開除,而且終生不得錄用。至於那位大商家的兒子,草原旅行還是一年,但辦換工作這事兒的那位則要去草原旅行三年。
這件事兒,李貞麗首先震驚的是花了錢,卻僅僅把工作換了,而這就說明執法嚴厲到了什麼程度,要不然,這種情況是絕不會出現的。
其次,李貞麗震驚的是懲罰之嚴。
李貞麗雖然只是一個風塵女子,但論見識,很多男人也是遠遠不及的,她知道這些做法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些做法的一個最大的後果是老百姓不怕官了,而老百姓不怕官了,結果就是“官”再也不敢輕易胡作非為了,而“官”不敢胡作非為,反過來,老百姓就更不怕官了……
這是一個極其要命的迴圈,北方有這樣的迴圈,那江南無論如何也是爭不過北方的。
這是李貞麗從自己的角度看問題,從而提前趨吉避凶,把媚香樓從南京的秦淮河畔搬到了北京城的小河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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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媚香樓照例是高朋滿座。
媚香樓是最高等級的青樓,來這裡的客人,生理的慾望是次要的,心靈的享受才是主要的。即使有生理的慾望,你也得憑著本事,讓心儀的女子心甘情願投懷送抱才行。換句話說,這也才是媚香樓這種地方最大的樂趣所在。
陳海平知道,這個時代,最有才華的女子,青樓是最多,也是最集中的所在。而這個時代的男人,尤其是那些才華橫溢的男人,和妻妾談心的極少,青樓裡的才女才是他們談心的物件。
在媚香樓這種地方,龜公、大茶壺、老鴇子什麼的,這些俗物是沒有的,這裡就是打雜的,也都是文質彬彬的。
迎客的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女子,一見陳海平和孫茜進來,趕緊迎上去,笑道:“二位先生,裡面請。”
落座獻茶,陳海平喝了一口茶,然後舉目四下打量,心裡也不由暗讚了一聲:雖說這裡是賣笑的青樓,但真是清雅到了極點。
這時,迎客的女子才恭敬地問道:“不知二位先生預約了沒有?”
陳海平輕輕搖了搖頭。
迎客的女子剛要開口說,這個時候到媚香樓來必須得預約才行,但話到舌尖卻又咽了回去。
女子道:“二位先生,您請稍等。”
陳海平道:“無妨。”
女子點手招來一個侍女,站在一旁服侍,然後起身向樓上款步走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惑解
李貞麗正在應酬。被叫出來後,迎客的女子低聲道:“老闆,來了兩位客人,他們沒有預約。”
眉毛動了動,李貞麗道:“怎麼,他們不講理?”
女子搖頭,道:“沒有,是我看那兩位客人極不尋常。”
李貞麗奇道:“怎麼個不尋常?”
女子道:“那兩位是一男一女,看上去像是夫妻。”
這可新鮮,李貞麗想了想,吩咐道:“你把他們讓到我的客房。”但剛說完,李貞麗又道:“慢,還是我親自去吧。”
下了樓,一見坐在客廳裡的兩人,李貞麗就知道手下人沒看錯,這兩人確是極為不凡。
李貞麗看見那個男人的第一眼,就本能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比她以前見過的任何一個男人都更要不凡。
氣度,在李貞麗眼中,不要說用這兩個字來形容,就是能沾上點邊的都沒幾個。但這個男人,簡直就是“氣度”這個詞最完美的解釋。
對什麼人該說什麼話,該用什麼態度,李貞麗本能地就知道。
不卑不亢,進退有度,李貞麗親自上前招呼,把這一男一女兩人請進了自己的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