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彤在帳外聽到李蘭徵求替主上而死之人,卻無一人出聲應命。可恨帳中都是身居高位的國家重臣,居然沒有一人甘願代主上而死。自己雖然只是一個小小都尉,卻也是食朝廷俸祿,自然要忠君之事,既然沒有人願意,那我便當仁不讓。
是夜傅彤身著劉備衣袍,帶著從御林軍中挑選出來的三千敢死之士,從西門突圍。果然不出李蘭所料,自己的這一支兵馬,竟然吸引來了吳軍的主力。傅彤看著遠處飄揚的“陸”字大旗,知道任務已經完成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要拼死拖延住陸遜,而且還要讓他覺得陛下就在軍中。
傅彤除了一顆忠義之心,武藝謀略,指揮戰陣,皆不是所長。但憑著三千兒郎的血性和生命,居然當真抵擋住了吳軍中最兇悍的兩員將領,高平,周泰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不過這一次只怕再也堅持不住,傅彤看著陸遜的帥旗越來越近,知道吳軍是最後一擊,也是最全力,最致命的一擊,不知李先生保護陛下衝出重圍沒有?
馬蹄聲驟然響起,傅彤轉眼便見一道寒光閃電般刺向自己的胸口。這星光火石的剎那,傅彤已經看到馬上的武將就是帶兵不斷衝突己方軍陣的高平,他一人槍下,便有數百蜀軍亡魂。在五溪之際,傅彤就領略過高平的勇猛,此刻敗局已定,傅彤心中已經了無生念,要能用自己的生命換取高平的性命,也算是為陛下,為整個蜀漢帝國盡最後的一點綿薄之力。
高平長槍直刺傅彤胸口,後面仍有幾招殺著,只要對方躲避,便會陷入狂風驟雨地攻擊之中。可是高平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不閃不避,徑自用胸口迎上自己的槍尖。當感覺到槍尖刺入對方身體,微微受到阻力的時候,高平不由愣了一下,而就在這一刻,對方的寶劍已經刺到了自己面前。高平躲避稍微遲延了片刻,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自己的左眼傳來。這隻眼睛完了,這是高平的第一個反應,接著狂怒的他挑起傅彤的屍體,狠狠砸在地上,提起戰馬韁繩,不住用馬蹄在上面踐踏。等到陸遜從後面趕來,只看見了暈厥在地的高平,和他身旁一團爛泥。
斯役傅彤與三千蜀軍無一生還,而殺傷吳軍亦然過倍。當陸遜從他們的屍體旁邊行過的時候,也不禁為劉備的這一支死士部隊感慨萬分,也更加慶幸劉備的指揮失誤,不然自己拿什麼來戰勝這群虎狼之師?
陸遜剛對眼前的這場慘烈戰鬥發完感慨,隨著眾見進入江夏城門,又被面前的景象驚呆。城內到處是燃燒待盡的房舍,以及衣衫襤褸的百姓,周泰在背後暴跳如雷,不住大罵劉備,李蘭。陸遜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聲道:“若是本都督,還未必能想得到這樣的計謀。”
周泰微感吃驚,道:“這算什麼計謀?末將看來必是劉備兵敗,故而向江夏百姓洩憤。”
陸遜指著遠處的人群,道:“這些人都是吳侯的子民,現在該當如何處置?發放口糧,重建家園?我軍與劉備相持近年,消耗甚豐,如今又平白多了這數萬張嘴巴,那什麼去賑濟?將軍中輜重糧草發放之後,我軍又靠什麼渡江侵襲荊州?若不賑濟,那這數萬百姓如何看待吳侯?嘿嘿……”
周泰聽完陸遜敘述,也頗感此計之歹毒,問道:“以都督之議,該當如何?”
陸遜搖了搖頭,道:“此事當由吳侯定奪。”說完之後,便不入江夏,拔轉馬頭,徑自回營,心中默然道,劉備向來以仁義示天下,此計必然是李蘭所設,當真是惡毒啊。
“先生所行之計,不覺得惡毒些麼?”桓易自突圍之時,便一直默然不語。此刻脫離吳軍勢力,二關在前開路,諸將擁簇劉備,只有我與他相近之時,桓易才突然說出這一句話來。
我早從他陰暗的臉色上,看到了不滿。畢竟他原是吳將,或者家鄉就在吳下各郡,那些百姓全是他的父老鄉親,不像旁人般沒有感情,只求成功。聽到他開口責難,我也無言可對,只好赧然一笑,道:“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自來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既然走上了這條道,便有很多身不由己,我又何嘗願意如此擾民?桓大哥隨我多年,也就今日一遭。還望大哥體諒。”
桓易聞言嘆息幾聲,便打馬走開,行了兩步,卻又迴轉低聲道:“先生近年來,心性似乎大變,黃權並不該殺。”
我警覺地看了看四周,苦笑道:“當初我不欲行事,諸人逼迫,今日如此,大哥卻又多方責難,究竟責在何人?”桓易又復一怔,隨即也苦笑道:“末將失言了。”便不在言語,跟隨在我身側。
其實若換了旁人,我或者還不會如此對待江夏城中百姓,可是對手是陸遜,若不如此阻擋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