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看著對方,輕嘆道:“將軍體恤士卒,不願再戰,原是大仁大義。不過如今隴西悉平,羌人臣服,曹魏大軍遠在宛城,正是進擊長安,收復舊都之良機。此刻將軍有意退兵,末將以為誠不取。”
李蘭又輕笑數聲,問道:“大哥可知眾將之中,我為何只不瞞你一人?”見桓易茫然搖了搖頭,才正色道:“原本我以為以大哥之智略,萬不該有這樣的短見。”桓易沒有想到李蘭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先是一愣,隨即道:“願聞將軍細言。”
李蘭遂道:“此番我軍北進,能如此輕易便奪佔隴西,固然是三軍將士用命,卻也要感謝宛城的司馬仲達,替我們牢牢牽制住了曹魏數十萬大軍。若是我軍不能見好就收,繼續進擊長安,同樣的道理,曹睿只能是把宛城的兵力西調,我軍豈不是又幫了司馬仲達的大忙?啟時,曹魏精兵良將皆在長安城下,且不說我軍能否取勝。就算慘勝之後,奪佔長安又有何益?只不過是為了‘收復舊都’的一句口號罷了。長安之右,便是潼關,我軍焉有餘力能破?曹魏屯兵於彼,隨時都可出關而西,我軍在長安多留則耗費錢糧,少留則不足於守。正如雞肋,食之無肉,棄之有味,進退兩難而已。”
桓易被李蘭侃侃一席話,說得啞口無言,良久才遲疑道:“那以將軍之意,我軍便不能攻佔長安?”
“不是不能,而是時機未至。”李蘭隨即道:“大哥可見過農家養蠶?一條成蠶不過小指粗細,而幼蠶體型更小,卻能吃下手掌大的桑葉,便是所謂的蠶食。曹魏雖然在此數敗,但主力尚存,國勢數倍於我。我軍想要取勝,也只能步步為營,緩緩蠶食其地。如今隴西已定,便當固守所得,休養耕織,操練士卒,撫合諸戎,再候良機。何況現在曹睿正與司馬懿在宛城交戰,我軍正該坐山觀虎鬥,若是彼兩敗俱傷,豈不大妙?”
桓易雖然主戰,卻不是魏延一樣的激進派,聽李蘭說完,越想越覺得有理,於是再拜道:“將軍所言甚是。”李蘭見到桓易信服,心中終於鬆了口氣,笑道:“我便知大哥與文長將軍不同,並非盲目好戰之人,是以將街亭託付大哥,萬不能有失。”桓易急忙道:“末將願以性命擔保。”李蘭又說了些預祝成功之言,桓易才出帳,自去點兵出征。
等葉楓出去之後,帳中又只剩下李蘭與呂容二人。呂容竟“撲哧”笑了出來,道:“你退兵便退兵,卻怎麼能說出這樣一番大道理,將桓將軍說的心服口服。”李蘭也只好苦笑道:“情非得已,情非得已。”卻又道:“難道你不覺得我說的很是有理麼?”呂容連連點頭道:“大將軍言之有理,妾身心服口服。只是不知道魏將軍是否也這般認為。”
李蘭也知道魏延一心想要建功立業,縱橫天下,自己的一席言語未必能將其說服,只得輕嘆一聲,道:“所以我還在等……”等什麼還沒有說出口,就聽外面魏延洪亮的聲音道:“某要見大將軍。”聽著語氣十分不善,李蘭急忙躺到塌上,閉目養神。而呂容也坐到塌旁,掏出手絹,眼圈一紅,便有幾滴眼淚欲奪眶而出……
第二百四十三章
得到街亭傳來的訊息,魏延一心想要帶兵出征,先斬徐晃,再奪長安,進一步完成光復漢室,縱橫天下的願望。但李蘭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發急病,魏延滿腔的熱血,便被當頭的涼水撲滅。原本在帳中獨自生著悶氣,卻沒有想到又有傳來訊息,說桓易正在營中點兵,要前往街亭救援。這一下徹底將魏延激怒,自己好歹是前軍督部鎮北將軍南鄭侯,主將有疾自該是由自己來主持大局。可李蘭非但沒有這樣的意思,反而連出兵征戰之事也委了旁人,魏延心中自然是怨氣難消,所以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李蘭帳外求見。葉楓明白李蘭是裝病,恐魏延入內看出破綻,於是再三阻攔,兩人就在帳前爭執不休。
李蘭在帳中聽兩人爭執越烈,深恐二人言語不和,動起手來,便向呂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出去調解。呂容點頭出來,便見魏延已經是面紅耳赤,眼睛裡都快噴出火來,若不顧及在軍營之中,只怕早跟葉楓大打出手。呂容忙快步上前,道:“天涯不知深淺,得罪將軍,還望將軍包涵,且息雷霆之怒。”
葉楓見呂容出來,遂退到一旁,不復多言。魏延再是氣惱,也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也強壓心中怒火,道:“大將軍病情如何?某本欲入帳探視,奈何葉校尉始終不肯,不知是何緣故?”呂容只得答道:“大將軍方才用了些藥,此刻藥力發作,正在昏睡之中。妾身恐有人打攪,乃讓葉校尉守在帳外,回絕諸將求見。將軍若有急事,不如等大將軍醒後,妾身另行稟告,再請將軍過來商議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