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故去之後,這蜀漢朝廷的掌權者又將會是誰?從爵位資歷來說,魏延自然是不二人選。可是魏延與李蘭之間的交情親而疏,疏而又親,就此而言,李蘭將後事託付與桓易或者郭淮也都是不無可能。更何況李蘭在病中,將援救街亭的任務指派給了桓易,其中莫非就有隱含之意不成?魏延自己性格剛毅,別說與朝廷裡的一般文臣,就是與營中的一干將領也不見有什麼過人的交情,日後真若有了爭執,定然不會得到什麼支援。
倘若李蘭健在,魏延斷不會生出什麼奪權之心,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卻又萬萬不想再讓桓易或者是郭淮爬到自己的腦袋頂上。抬眼看見姜維還著望著自己,不禁道:“某向知伯約謀略過人,必有良策教我。”
姜維說了半天的話,等的也不過就是魏延的這一句話,當即便道:“常言道‘未雨綢繆’,此刻將軍雖然不清楚大將軍病情如何,但卻不能不先作準備。大將軍使桓安漢領兵出征,就算沒有讓其掌兵之意,也必有使之立功之心。將軍不妨……”說著便靠上前去向魏延一陣耳語,只將魏延聽得連連點頭。
過不多久,魏延便又離開自己營帳前往李蘭帳前求見。葉楓見對方去而復返,心中大是不悅,仍舊阻攔不肯讓其入內。魏延這次卻是脾氣大好,見葉楓不肯放行,也不再爭執,只是退到旁邊,道:“大將軍不醒,某便在此等候,等大將軍醒來,再見不遲。”大有一副不見李蘭,誓不罷休之勢。葉楓雖然心中憤恨,卻也無可奈何,只能聽之任之。
兩人的說話,句句傳入李蘭的耳中。原本與呂容在帳中說笑,心想著馬上就要收兵回漢中,不再征戰,心情大好,卻被魏延這一來,攪了興致。知道躲是躲不過,何況退兵之事,遲早也要徵求魏延的同意,於是李蘭再俄延片刻,便讓呂容請魏延入帳。
李蘭既然是裝病,也難免下了一番工夫,在臉上作了些手腳,看上去十分的憔悴。魏延問安之後,李蘭努力在呂容的扶持之下,稍微坐起身子,勉強道:“賤軀染疾,有勞將軍掛懷,實感歉疚。”魏延急忙客氣地道:“大將軍何出此言?大將身擔軍國大任,還望能善養身體,以圖大計。”
李蘭當然明白魏延口中的“大計”是什麼,但打心眼裡不願意進取長安,望著魏延平靜的表情,心中突然一動,道:“吾染病頗深,暫不能打理軍中事務,一切便皆有仗將軍。”乃轉頭謂呂容道:“取我大將軍印來。”呂容不想李蘭會出此一言,還不及動身去取,魏延卻先行下拜,道:“末將何敢?將軍乃三軍主帥,偶染小疾,不日便可痊癒。眼前並無戰事,諸將各有其職,大將軍用心養病便是。”再三推辭。
李蘭看著魏延跪拜的身影,心中長長地嘆了口氣,也不再堅持剛才的話,道:“將軍請起。”魏延並不起身,複道:“末將還有一事要稟。”李蘭本來是裝病,現在卻越來越入戲,有氣無力地問道:“何事?”魏延抬頭看著李蘭,一字一句地道:“末將軍請將軍能暫退兵漢中。”
打從魏延一進帳,李蘭就在不住的盤算如何能勸說魏延退兵,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主動地開口說了出來。李蘭反到沒了準備,除了心中大喜之外,竟不知該對魏延說些什麼。還是呂容在旁邊介面道:“大將軍病勢沉重,只怕暫時不能長途行軍。”李蘭頓時暗道慚愧,想自己借菠安,難道以重病之身,就能忍受長途跋涉,隨軍退回漢中麼?這樣豈擺明了說自己是在裝病,還好呂容心思細膩,擔心是魏延的試探之言,所以才搶先回答。
魏延似乎知道必然是這樣的答案,便又繼續道:“大將軍身體不便,三軍無帥,自是不能再與曹魏交戰。以末將愚見,不如分兵扼守各處關隘,大軍退回漢中休整,以備來年。既然大將軍暫時不能忍受軍旅勞頓,可先在此休養些時候。末將可先帶本部兵馬退回漢中,一則節省錢糧,二則也能充實漢中守備,以免大軍長期滯留隴西給曹軍以可乘之機。”
既然商定退兵,那麼再將這數萬大軍滯留在隴西確實只是浪費糧草,川中糧草轉運出來就算有木牛流馬也不是十分的方便。魏延這話說的合情合理,李蘭並沒有拒絕的理由,何況本來他的心中就打有退兵的主意,如今難得最大的阻礙魏延鬆口,自然是答應下來,道:“大軍長時間在外,漢中空虛確實不便。難得將軍考慮如此周詳,將軍大可先回漢中,吾病情稍可便退回漢中,再與將軍商議後圖之策。”聽李蘭答應自己的請求,魏延這才起身告辭。李蘭也不挽留,乃讓呂容代自己將其送出帳外。
李蘭之所以裝病,不過就是因為想要退兵,現在事情比預想的還要順利,心中自然高興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