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馬遵卻矢口否認,尹賞也不願意就此說破,笑了兩聲,便道:“大人自覺比樊城文將軍如何?”馬遵搖了搖頭,尹賞又問道:“大人覺得李蘭比郭淮如何?”馬遵不想也知道,二人孰優孰劣。
尹賞最後才道:“以樊城之堅固,以文將軍之勇武,也不能阻擋郭淮之偏師。如今蜀漢主力壓境,太守大人自忖能守住天水?”馬遵茫然地搖了搖頭,道:“自然不能。”話說出口,才知不妥,隨即又道:“能守則守,不能守便以身殉國,報效皇恩。”卻見尹賞又是一陣冷笑,不由微怒,道:“莫非汝生有叛國之心,故有此言語?”
尹賞也不否認,答道:“正是如此。”馬遵聞言,急忙從旁邊取過佩劍,喝道:“既是如此,休怪本官不念舊情。”尹賞並不驚慌,仍舊笑道:“大人枕下又是何物?”馬遵頓時明白自己的舉動已經被對方知曉,乃勉強道:“本官不過是想看看蜀軍究竟是何言語。”尹賞復逼問道:“那為何方才大人要矢口否認?莫非是做賊心虛麼?”
“你……”馬遵指著尹賞頓起殺意,卻聽對方又道:“下官與大人乃同路之人,何不一起行事,獻了城池,共享富貴?”馬遵本就猶豫不決,現在又有人願意共同舉事,不禁有些心動,卻還是逞強道:“本官深受皇恩,豈能與汝同流合汙。”語氣已經不似方才那般堅決,兇狠。尹賞明白馬遵需要一個臺階把面子顧足,乃繼續道:“下官知大人一片忠心,但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夏侯懋所受恩典,遠在大人之上,卻在蜀兵臨境之時,帶兵逃竄,留下大人在此堅守。若能守住,功勞固然是夏侯大都督的,若是不能守住,大人滿門可都要被蜀軍抄斬。如何定奪,大人心中自然有數。”
被尹賞這樣一說,馬遵心中自是認定應該歸降蜀漢,但又裝著猶豫半響,才重重嘆息一聲,道:“非遵貪生怕死,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有負陛下聖恩。”尹賞也跟著寬慰幾句,才又商量如何獻城。
其時夏侯懋帶走魏軍主力,留下都是原天水郡的兵馬,幾乎都是馬遵舊部,只要他鐵了心投降蜀漢,便不會有太大的阻力,唯一令人擔心的便是參軍程武。兩人商議妥當,決定尹賞前往蜀營請降,馬遵則帶人擒拿程武,各自分頭行動。
話說程武受傷在身,下城之後,找軍醫仔細檢視包紮之後,更覺疲憊,倒頭就睡。正在酣夢之中,卻被幾聲慘叫吵醒,程武立刻翻身起來,剛從枕邊抽出寶劍,就見馬遵帶人破門而入,手上的長劍兀自向地聲滴著鮮血。程武心中雖已瞭然,卻仍禁不住大聲喝道:“馬遵,汝意欲何為?”馬遵笑答道:“欲請大人一同享受富貴。”
“呸。”程武立時破口大罵:“虧汝深受皇恩,居然不思圖報,臨陣投敵,還如此坦言不慚,當真不知‘羞恥’二字如何寫麼?”馬遵冷哼一聲,道:“夏侯懋父子兩代受三朝厚恩,蜀軍壓境,卻擁兵而逃,卻留下你我二人。難道他夏侯懋的命是命,我馬遵就活該受死麼?”不等程武出言辯駁,又繼續道:“素聞李大將軍禮賢下士,愛惜人才,許諾我等歸順之後,不僅性命無礙,而且升官晉爵。大人才高八斗,何不隨吾一道而降,定不失封侯拜爵。不知尊意思如何?”
程武仰天長笑,片刻才道:“想我父子二人世受國恩,當此之時為死相報,豈能與汝等一般?”乃將身前寶劍一抖,道:“今日有死而已,誰敢上前與我決死?”馬遵雖然知曉程武並無武藝,且又有傷在身,但見其氣勢,不禁心存畏懼,回顧左右,道:“與我拿下。”
馬遵身後親兵雖然奉命投降,心中也確實不願意送死,但要他們與程武動手,卻都顯得有幾分猶豫。畢竟稍有血性良知的,都能記起白日裡,程武沉著指揮,英勇作戰的畫面,心中極為敬佩。被馬遵喝吼幾次,一眾親兵只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無一人敢舉刀向前。
馬遵怒急攻心,隨手斬殺身旁一名親兵,喝道:“再不上前,便以此為榜樣。”眾人為其淫威所迫,不得已都緩緩向程武靠攏。程武乃劍指地上的屍體,道:“馬遵是何等樣人,爾等還不清楚麼?這樣的上官,值得爾等再效死命麼?”眾軍士聽在耳中,便又止步不前,一起拿眼睛望著馬遵,似乎在想著剛才同袍被殺的一幕。
馬遵見眾人再次停下不前,平日裡作威作福慣了,何曾想過部下會違抗自己的命令,更加火冒三丈,居然又揮劍砍向身邊計程車兵。這一回對方卻是早有防備,怎能甘心被殺,立刻舉刀將馬遵的鐵劍架住,對著左右袍澤喊道:“弟兄們,這樣的人,我們何苦再為他賣命?不如殺了,再跟隨程大人一起。”馬遵平日待下本無厚恩,如今又妄殺無辜,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