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雅間,一位青年文士憑欄遠眺,目光盡頭正是被上千禁軍團團守護的太子東宮。數日之前,那裡還是京城百官貴族常去之處,可而今卻是門前冷落鞍馬稀,除了那些面色冰冷的衛士,再難見一人。更有不少怕事之徒,路過大門,也都要繞道而行,如躲避瘟疫一般。
數日之間的巨大變化,讓青年文士的心中泛起世態炎涼的陣陣寒意。太子李建犯下大罪,圈禁在府內,楚王李昌新掌大權,百官之中雪中送炭的固然沒有,但落井下石的卻出乎意料的多。那些曾經以太子心腹自居的官員,不少都急忙跳出來,上奏表示與太子劃清界限,並無瓜葛。即便有少數幾人沒有如此,卻也是深居簡出,根本不敢上表代太子求情。
青年文士轉頭看著滿席的山珍海味,嘴角揚起一絲苦笑,今日宴請之人,怕也不敢前來。果然,伴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位白衣壯漢跑進雅閣內,道:“陸先生,賈大人身體不適,不能前來。”
那青年文士正是太子李建的首席謀士,永嘉陸雲。當日他與老母同被馬杲軟禁,卻被眼前的白浩所救,緊接著又聽馬杲父子奸謀敗露,陸雲擔心太子的情況,急忙趕來東宮求見。可是到了太子府,才發覺所有侍衛都已更換,任何人等不能出入。好在桓皇后唯恐事態擴大,除了將馬氏父子監禁之外,百官中原來的太子部屬,都暫時不曾為難。陸雲也僅僅只是東宮侍讀,自不在被捕之列,能獲得自由身。
陸雲跟隨太子多年,知道這次謀逆多是馬氏父子所為,如今見太子情勢不妙,欲報答知遇恩德,便四下請見往日與太子交好的朝廷重臣,希望能讓他們出門保一保太子。可惜連續幾日請的人或者不見,或者見上一面,便又匆匆告辭,竟無一人敢出來為太子說一句話。
今日陸雲要宴請的乃是當朝太傅賈模,曾是太子授業恩師,原以為看在往日情面,多少應該有幾分希望,卻不想這老頭也圓滑如斯,竟推委不來。陸雲心中極為失望,淡笑道:“既然客人不來,不如就我與白兄共享一醉。”說著便徑自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白浩見其自傷,不由勸道:“太子殿下身負重罪,旁人唯恐惹禍上身,都躲避不及,先生何必如此?”陸雲微微搖頭,道:“太子固然有錯,但卻是天性軟弱,被馬杲父子矇蔽脅迫,絕非大奸大惡之輩。況且殿下待我恩深義重,我又怎能見其落難,而無動於衷?可恨賈模等人,只知明哲保身……唉。”長嘆之後,便又將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白浩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神色,待要說話,卻聽外面又是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有人大聲道:“適聞陸先生在次宴請貴客,不知道小王是否有幸參加?”陸雲在太子府數年,對幾位親王皇子的聲音都比較熟悉,吃驚道:“楚王怎麼來了?”心中一凜,急忙起身答道:“能得楚王千歲賞臉,實是雲之大幸。”
陸雲話音剛落,房門便被人開啟,伴著一聲長笑,楚王李昌邁步入內,雙目掃視雅閣內,笑問道:“陸先生既然在此請客,怎麼只有主人,不見貴客前來?”陸雲面色尷尬,隨即笑道:“王爺前來,不是貴客麼?”
李昌哈哈一笑,道:“正是。既然沒有旁人,那本王便與先生共飲一罪。”說完便在席間坐下,轉對白浩道:“這位便是號稱‘蜀中第一高手’的白浩白壯士麼?”白浩不知李昌來意如何,唯恐他對陸雲不利,是以心中頗有敵意,冷冷答道:“王爺謬讚了。川中多豪傑,白某豈敢妄稱第一?”
“白壯士過謙了。”李昌拿起酒杯,笑道:“今日能同時見到川中第一才子與第一高手,實乃本王之大幸。來,來,本王敬二位一杯。”陸雲與白浩互望一眼,均不知李昌來意如何,但見李昌外面只帶有三五名侍衛,看起來似乎並無惡意,便都稱謝飲下。
李昌見二人還都站著,便又道:“二位請坐。莫非要本王喧賓奪主不成?”陸雲淡淡一笑,坐定之後,又為李昌將酒斟滿,舉杯道:“王爺貴人事忙,卻不知如何得知陸某在此設宴?而且還能趕來赴宴,真乃陸某之幸。”
李昌嘿嘿一笑,道:“白壯士前往太傅府請賈大人時,本王也恰巧在賈大人府上作客。聽聞陸先生設宴相請,而賈大人又委實身體不適,不能前往。本王早有意結交先生,所以特意向賈大人告罪,不請自來,還望先生不要吝嗇美酒佳餚。哈哈……”
陸雲頓時心中雪亮,必是自己這幾人四處請人,太過招搖,被李昌察覺。所以搶先趕到賈府,迫於其勢,賈太傅自然不敢前來赴宴,反倒是李昌前來。陸雲遂笑道:“陸某豈敢?只是不知王爺前來,有何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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