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逸說的是。”李昌苦笑道:“我這個舅舅啊,怕是忍耐不了幾年了。”
秦舒道:“桓帆在西南隱忍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個機會,控制漢中,打通益州北大門。若不是陛下與鮮卑議和回兵,只怕他不會就此收手。我想,這也是陛下為什麼急於與鮮卑議和的原因之一。四姓國公雖然表面上忠心耿耿,一旦天下有變,誰也不能保證他們會不會乘勢而動。”
李昌長嘆一聲,道:“秦並六國,李斯就曾獻言始皇分封制的弊端。父皇何其英明,卻還是有失誤的地方。”
“這卻不能怪陛下。”秦舒又道:“當初陛下欲代漢稱帝,必須要有幾家國公的支援,裂土分封,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相信陛下必然也時刻在想削藩之事,比如這次燕國公傅儉遇刺,陛下多半會乘機削弱燕藩。”
李昌看了看秦舒,突然“呵呵”笑道:“子逸倒是深得父皇之心。不錯,邊報傳來,父皇以鮮卑勢大,命鎮北將軍徐嶸與新任燕國公傅恆同掌幽州軍事,又將禁軍校尉三人,擢升為上谷、代郡、北平三郡太守。這樣一來,燕國公的封地、權力少了接近一半。”
李昌把這些說完以後,頓了頓,又問道:“這次傅老千歲遇刺之事,極為蹊蹺。子逸以為,該是何人背後主使?雖然父皇詔書上說明不是鮮卑,但孤卻覺得父皇是為了不再與鮮卑交惡,才委曲求全的。”
“殿下錯了。”秦舒搖頭道:“這次事件絕對不是鮮卑所為。殿下應該知道鮮卑為什麼會在形勢一片大好的情況下,突然答應和我大充議和。”
李昌點了點頭道:“鮮卑天王慕容啟突患重病,長子慕容勝與幼子慕容宏為了儲位,明爭暗鬥。慕容啟唯恐禍起蕭牆,所以急著與我大充議和。”
“這就對了。”秦舒繼續道:“在這樣的情況下,鮮卑只願與我大充和平共處,絕對不想再節外生枝。行刺陛下固然能讓我大充舉朝混亂,但如果行刺事情敗露,再與大充刀兵相見,也絕非慕容啟所願。所以我覺得慕容啟不會冒險行刺,此事背後另有主謀。”
“哪會是誰呢?”李昌在房中踱了幾步,突然道:“莫非是……”
“不會。”他雖然沒有將話說完,但秦舒還是明白他的意思,搖頭道:“陛下雖然有心削弱各藩,但此次與鮮卑交戰,燕國公嫡系軍隊死傷大半,實力大損。陛下根本沒有必要再行險除去傅儉,更何況傅儉在北疆鎮守多年,深知鮮卑虛弱,有他在,便能保幽州無事。陛下聖明,斷然不會做此自毀長城之事。”
李昌不過是隨意猜測,被秦舒點破之後,尷尬笑道:“孤並沒有疑心父皇的意思。”又咳嗽一聲,道:“父皇御駕不日將到河內,孤與其他幾位皇弟都要前去接駕。你到時候,要不要隨孤前往?”
“殿下若是不嫌棄,我確實想陪殿下前往。”秦舒想了想,又道:“殿下可考慮過,陛下回京,齊王殿下也跟著回來了。”
“哦,是。”李昌有些失落地道:“他也該回來了。”
在李昌兄弟中,齊王李吉最受父皇李疆的喜愛。這次北征,只帶著李吉一人,固然是因為他武藝軍略出眾。但滿朝都明白,李疆此意,不過是想讓齊王爭戰立功,要改易儲位。只是沒有想到北征鮮卑會一敗塗地,當然也更沒有人能想到東宮太子李建會犯下謀逆大罪。所以雖然齊王李吉沒有立下赫赫戰功,但回京之後,進入東宮,已經是很多人心中認定的事實了。
李昌雖然暫代監國之位,但論名望實力,還遠不能與齊王相比。所以再提到齊王回京後,便顯得有些失落。不僅要離開監國之位,而且極有可能再次恢復到以前那種平淡的生活。如果太子修德,不發生謀逆大案,李昌本來是沒有什麼野心和權欲的。可人就是這樣,一旦得到過,就捨不得放棄。這些天在京城監國,掌握著天下大權,李昌雖然有些累,但卻覺得很興奮,遠遠比當一個太平享樂王爺舒服得多。他實在是不願意再回到以前,實在是不願意再眼睜睜地看著齊王進入東宮,日後再登上大寶。
對於李昌的心思,秦舒早就琢磨的一清二楚,見他如此神色,便又道:“雖然齊王的實力遠遠超過殿下,但殿下也不是全然沒有機會。”
“哦?”李昌眼中的光芒一閃而過,盯著秦舒道:“子逸這話是什麼意思?孤可從來沒有想過……”
“殿下何必自欺?”秦舒坦然笑道:“我追隨殿下,也不是隻想在殿下的王府中當一個清閒門客。殿下身為皇子,又怎能胸無大志呢?殿下需知,凡事事在人為,只要殿下有心,我必能助殿下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