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點了點頭,聲音低了下去,“也是,杏山村離得遠,你怕不知道,打長勝的是兩撥人,第一天,那些人被四弟吆喝聲阻止了,第二天,換成了牛高馬大的漢子,聽村裡見過的人說,看身形,不像是老實的莊稼漢子,我這才想著你門路多,能不能幫忙打聽。”
邱豔在邊上暗笑,嚴氏真是會做人,擺明了有事兒讓沈聰幫忙,拐彎抹角不肯開門見山的說,換做其他人,聽了這話,少不得心裡得意把事情攬到自己身上了,想起肖氏同那陌生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相談甚歡,可不就是被人捧著心中得意上天的結果嗎?嚴氏這招對肖氏有用,對沈聰,怕是沒用的,嚴氏打錯了主意。
果然,只聽沈聰道,“大伯母說的我也不懂,我哪有什麼門路,家裡田地都沒有,名聲又不好,有門路的,早就家有良田了,哪像我沒日沒夜幹活就為掙點活命錢。”
嚴氏幾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搓著手指,又問道,“你也打聽不出來?”
“大伯母說笑了,邱家族裡的事兒我一個外人管什麼。”沈聰的語氣不卑不亢,不說他能否打聽出來,只說和他無關,搪塞人的本事絲毫不輸嚴氏。
嚴氏頓了頓,臉上堆著淺淺微笑,自怨道,“是我說錯了話,你大伯身為里正,大家都盯著他一言一行,長勝的事兒,族裡人管定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出面幫忙打聽打聽?”
明明一句話,硬是讓嚴氏兜了這麼大的圈子,邱豔一臉譏誚。
沈聰低頭皺眉,嚴氏以為他有所猶豫,怕是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她心下不喜,三言兩語,哪不明白沈聰不樂意幫忙,話裡話外帶著嘲笑,然而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臉上儘量掛著親切和藹的笑。
“大伯母說族裡要替長勝出頭?”
嚴氏眉峰微蹙,“長勝是邱家的人,族裡自然要管的,這是你大伯當里正遇著的第一件大事兒,總要辦得穩穩當當才行。”
“大伯母也說是族裡的事兒,我一個外人怎麼好意思過問,再者說了,豔兒也是嫁出去的女兒,我幫忙打聽,不知情的還以為邱家改姓沈了,畢竟,杏山村的人都清楚,沈家族裡的事兒我都是不管的。”沈聰眉梢帶笑,看向嚴氏的目光帶著揶揄。
嚴氏神色一怔,臉上笑意溫和,“稍微打聽下,不礙事的。”
沈聰臉上笑意加深,“我也是擔心邱家的名聲,往後旁人說起來,大伯母面上無光,既然您覺得是小事兒,那我找人幫您問問,之後旁人真說些什麼,大伯母心裡有數就好。”
大房跟著王家沾光,王家最是注重名聲,從邱柱做了里正後,嚴氏夜極為注重家裡的規矩和名聲,聽了沈聰的話,嚴氏面露猶豫,堂堂青禾村的里正媳婦竟然求一個惡漢幫忙,名聲上確實不太好聽,嚴氏心思一轉,有了主意,道,“其實,和我沒多大的關係,長勝娘擔心你不肯幫忙才求我出面的,長勝和蓮花的親事黃了,長勝娘怕豔兒心裡記恨她。”
邱豔和邱老爹如果沒聽出嚴氏的推托之詞枉與嚴氏打了這麼多年的交道,邱豔心下不痛快,嚴氏拜託人辦事不想欠人情,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兒?她給沈聰擠眉弄眼,提醒他別答應,嚴氏做人最是會算計,沈聰幫了忙,嚴氏也不會心存感激,他何苦給自己找麻煩?
邱豔面部表情生動,沈聰想忽略都難,不動聲色的衝邱豔搖頭,斂目道,“既然大伯母是幫別人來問的,那大伯母可以回了對方,我沒這個空閒,我名聲不好,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則。”
嚴氏臉上的笑漸漸僵硬,沒想到沈聰油鹽不進,今日問沈聰打聽是她的意思,邱長勝之前在賭場做工,不得罪人是不可能的,若是仇家找上門,邱家尚且有幫忙的餘地,拿人錢財為人辦事兒,不是邱長勝自己能選擇的,可如果是賭場的人,族裡幫邱長勝出頭,得罪就是賭場的人,那些人不要命,他們可不敢,畢竟,當初邱長勝去賭場是他自己的事兒,工錢高,族裡沒花長勝一文錢,這回卻拿身家性命跟那些人對峙,賠本的買賣,嚴氏當然不會讓邱柱出這個頭,否則,將來出了事兒,大家都會把矛頭對準是里正的邱柱。
思慮再三,嚴氏心裡有了主意,道,“用不著打聽,我與你說說昨個兒的情形,你幫忙推測推測,打長勝的人是長勝往回得罪的仇人,還是其他……”說著,嚴氏將昨日邱長勝捱打的情形說了,前天有邱老爹幫忙嚇退了那些人,昨天沒人,邱長勝吃了不小的虧,鼻青臉腫,看上去觸目驚心。
沈聰沒吭聲,嚴氏面色凝重,也不著急,慢慢等著他。
半晌,沈聰笑了聲,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