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但又十分讓人心安。
寧思不清楚他當中有幾分是因為手術之後的疲倦,亦或是是受到僅幾個小時就一條生命在手中流失的影響,仰著脖子看著他憐惜道:“那你今晚好好休息。”
陸景和應了一聲,之後沒說話。
下巴支在她腦袋上,閤眼休息了會,薄涼的空氣摻雜著她髮絲似有若無的馨香一併縈繞在鼻尖下,一點點侵蝕本在看到她時就消散不少的心煩意亂。
陸景和又將手臂收緊了點,寧思察覺到他的力度,奇怪著正要重新看他,下巴才微微上抬,就感受到一抹溫熱覆在自己眉心,隨之而來是男人在夜裡沙啞而低醇,心軟得不像話的嗓音想起:“思思,對不起。”
寧思倒是沒錯愕於他突如其來的道歉,用相較於他就清亮許多的聲音安慰道:“幹嘛道歉,又不是你架著手術刀讓那個人翻欄杆的。”
從字句到語氣都在明確地表示著她確實是不在意今晚的事情,但陸景和依舊是很愧疚。
“我今晚又把你扔下了,”擔心她沒理解真正應該責怪他的點,陸景和解釋道,“本來救護車來了,我把結果跟他們交代一下,離開也沒事,不一定非得跟著回來醫院。”
“但是從你救那個人開始,他就是你的病人了呀。”所以作為醫生,盡到自己應盡的責任,對自己的病人親力親為,實屬無可厚非。
陸景和聽著她的看法,不知道該幸運自己找了個這麼通情達理的女朋友,還是該因她這份體貼越發心疼,一個醫生,交往物件如此善解人意,還真是一件值得炫耀驕傲的事。
他輕嘆了一聲,捏了捏她的手心:“可我好像總是在失約。”
從一月份第一次約好午飯,到這一次。
仔細想來,兩人之間為數不多的幾次約見,本就是遷就著他的時間定下的,結果到最後反而又因他工作上臨時有事,害得兩人空空期待一場。
寧思一聽到他這個“總”字,就知道他在鬱結什麼。
實話實說,之前每回臨時取消計劃,當時會有悵然是人之常情,但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都是可惜居多。
當然,也不敢保證自己以後就絕對不會因為之類的事情,對他產生埋怨或是跟他有矛盾,可就當下而言,她是真的覺得可以體諒,更何況跟他在一起,早就預料過會有這種事發生。
於是寧思翻過被他扣著的手,反客為主的開始把玩著起他的手指來,邊開解道:“也沒有總是啦。”
話落又覺得這麼說好像不太好,連忙緊接著又道:“而且我有時也會臨時要出任務啊!”
其實說到底,她現在所處的崗位,跟陸景和的相比較起來不過是半斤八兩,同樣是一個報料電話上門,安排到她就得麻溜地收拾東西出勤,偶爾放假期間,要是她距離報料地點最近,也要手忙腳亂地恢復工作。
勝就勝在他們人手更加充足,大部分時間還是得以較為規律的。
“不一樣。”陸景和悶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怎麼就不一樣了?”都是爽約。
“……”反正就是不一樣,陸景和不知道怎麼說,大抵就是她如果臨時有事就大家理解萬歲,可事情一旦落到自己頭上,就只剩下自責,“總覺得能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沒關係啦,”關於這點,寧思倒是沒有客氣地跟他爭論,或是為了讓他放寬心就去否定這個事實,用理所當然的強調道,“反正我不忙啊,我可以來陪你。”
絲毫沒察覺到這話與自己前幾句才說的自相矛盾。
不過她會臨時接到任務是真,會加班寫稿是真,但大部分日子朝九晚五也是真。在陸景和一起之後的這段時間裡,她沒少來醫院等他,自然和骨科住院科裡的人都相互認識了。
陸景和下巴蹭了蹭她頭頂,一時沒有了聲響,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被他支著腦袋,寧思不好掙開去看他表情,良久後才忽的聽到他發出嘆息:“你怎麼就不生氣呢?”
“?”沉默這麼久結果冒出這麼牛頭不對馬嘴的一句,寧思聽得有些懵,“你想我生氣?”
“……”理論上當然不。
他又不是受虐狂,或是閒著無事想要女朋友跟自己鬧,只是她這樣沒有表現出丁點兒異樣情緒,卻是讓陸景和心下不安穩,但是不安的理由說起來……實在是顯得自己太過矯情,跟個女人一樣。
陸景和乾脆別開自己引起的話題,語氣低落又帶著點撒嬌的意味道:“晚上的計劃都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