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朝廷裡的風起雲湧,當初的靖遠侯府歷來是首當其衝,飄飄搖搖熬到現在,好似那些烏雲都已散去了。成了親,日子忽然變得細碎起來,沒了殺伐決斷,卻要管著數不清的雜事,人生好像是突然拐了個大彎,變得很不一樣。”
“能說說這些家長裡短不是挺好,我總盼著能有這樣一日,你不再立於兩軍陣前身先士卒,只平平淡淡過著踏實的日子。”劉珩說著,忽然對她擠眉弄眼道,“你不總說慶陽宮沒點人氣,咱們生幾個孩子來熱鬧熱鬧吧?”
顧長安哂笑,就知道這人三句以後就沒正經了,但孩子麼,她卻還沒想好。有時候摸摸心窩子,當真說不清這歲月靜好是不是她一直所求。但這些年顧長安明白了一個道理,其實當下的日子才彌足珍貴,為了那些已逝去的和即將到來的而杞人憂天,才是最大的不值和愚蠢。
建平十一年,南燕再度挑起禍端,大齊新晉的驍勇將軍宋明遠率軍三十萬二次南征,這些年大齊休養生息,兵強馬壯,實力已非天元年間可比。捷報一封封傳抵京城,獨坐含章殿的帝王撫過那白紙黑字——離開時她說,只要他看見捷報,那就是她在向他報平安。
“父皇、父皇。”五六歲年紀的小人一走三晃地邁著小短腿跑進含章殿,一撲撲進劉珩懷裡,仰著小臉問道,“方才阿越又尿床了……母后什麼時候回來呀?”
劉珩把大兒子抱起來擱在膝頭,拍拍他的頭頂道:“等外頭的桃花開了,母后就回來了。”
微涼的風捲著一絲暖意拂過殿門,靜謐的夜裡融了幾分春意,轉眼又是一年春來,人人盼著太平盛世,喜樂長安。
番外一 初遇
他在京城已沒有立錐之地了,宮宴之後,皇叔掩人耳目在私下裡找到他,說不妨置之死地而後生。
半年的周旋和安排,終於讓他找到機會離開京城。
劉珩跪在他母親的靈位前,磕了三個擲地有聲的頭,“孩兒不孝,這就要去邊關了。”
空蕩又晦暗的房間裡,沒有人回答他,寂寞和孤獨在十多歲的少年心頭緩慢滋長。
一人一騎奔赴邊城,那個叫石嶺的地方,大齊最北端的防線。
劉珩從前就聽說過靖遠侯府上有個從小長在邊關的丫頭,他在裕州見著顧長平時,他又特意提了提這個人,說顧長安從十二歲起就被扔在石嶺跟著一群老兵混,現在是石嶺軍的校尉。
劉珩頂了個都尉的銜,原則上只要他一去石嶺,顧長安就只能居於副位了。
他從前聽說軍隊裡這幫老兵油子向來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恨就恨那些個沒有軍功全靠家世來當官的人,說的就是他這樣的,所以劉珩進石嶺軍營前,特地溜達到校場外頭觀望了半個時辰。
也是湊巧,劉珩在附近觀望的時候,顧長安恰好在校場練兵。
瘦高的姑娘束著利落的髮髻,負手站在一群粗糙的漢子面前,時不時的指點總是恰到好處。她的兵都比她健碩也比她高大,可這個叫顧長安的姑娘偏就這麼與眾不同,渾身透出的那股狠勁兒,就連男人也自愧不如。
邊城的日頭毒辣,劉珩遠望著顧長安,她小麥色的肌膚在日光下似有叫人不能側目的光澤,時而內斂的低笑讓他在某一瞬間忽而心如擂鼓。
顧長安對劉珩的到來並沒表現出什麼不滿,她甚至讓出自個兒的營房,搬去一旁閒置已久的屋子。
大概是流年不利,劉珩才到石嶺不過七八日,就碰上狄戎人來搗亂。
出戰的前一夜,顧長安挺猶豫地敲開他的門,半垂著頭站在他跟前道:“我知道你跟我們不一樣,命挺金貴的,但明日這一仗你不打不行。你才來石嶺,不能一遇事就往後縮,那往後更管不住下頭那群兵油子了。要不這樣,到時候你就跟在我後頭,見哪個狄戎人沒死透,你就上去補一刀,也算給兄弟們個交代。”
她眉心微微起了個褶,劉珩下意識就想給她摁平了。
顧長安見他不吭氣,就當他答應了,暗自鬆口氣,“那你歇著,明早讓阿木來叫你。”
阿木是靖遠侯府的家養奴才,一個半大孩子,約莫十三四的樣子,是送來伺候顧長安的。這孩子精瘦,面板給曬得黝黑,話不多,人卻挺可靠。劉珩聽霍義說,顧長安覺得阿木是個苗子,有心讓他再跟著歷練兩年就給送到顧長平那邊去。
霍義這人話多,一個豪爽極了的漢子,跟誰都能說上幾句,不像顧長安的另一個副校,叫宋明遠的,似乎對劉珩總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
上了戰場打仗,那駭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