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稟,又害怕惹事上身不敢為他求情的人,這會終於找到好的藉口可以為他說句話了。同情一個病人,而非同情陳稟,也可算是人之常情,不算是結黨營私。
只是這藉口來的,對陳家太殘酷了些。
周寒坐在石凳上,微眯著一雙丹鳳眼:
“昨晚我與方丈大師聊了不少。香積寺的方丈大師與戶部尚書杜鈞是好友。黃齊時常插手戶部錢糧調配,杜尚書與黃齊從前雖無過節,也絕算不上交好。”
“西北三年大旱,不少地方糧食顆粒無收,餓殍遍野。百姓為逃荒流離失所,易子而食。皇上令三皇子和杜尚書調配錢糧救災濟困,黃齊卻偏偏此時挑唆三皇子私下萬般排擠杜尚書,獨攬大權,大肆剋扣錢糧,中飽私囊,為日後積蓄力量。杜尚書明知三皇子和黃齊這是想拿他頂缸,這節骨眼上又沒什麼好辦法,既不願意投靠他們,又不敢直接硬得罪這兩位。眼看災民這兩天在京城聚集的越發多了,他只能急的團團轉,卻束手無策拿不出足夠的錢糧。”周寒冷笑一聲,“看看,這便是咱們朝廷的好丞相,好皇子。”
他看看一邊的方青梅,輕拍她的手臂:
“倘若這時候捐出銀子和錢糧,解了杜尚書的燃眉之急,換他在聖上面前為陳侍郎說幾句話,陳侍郎的事或者可以稍作轉圜。”
周寒將這情勢對方青梅細說一遍,卻仍不敢告訴她,自己已經定準了為陳策與韓靖之女牽線做媒的事。
若是沒有陳夫人的事,或者可以等等,再想別的辦法,保住陳策的婚事。然而此時陳夫人病危,此事就不能再拖下去了。
朝中之人,當今聖上第一信任的便是韓靖大將軍。陳稟的事放在聖上眼中,恐怕連個水花都激不起來。韓靖若能親自到聖上面前開口求情,佐以陳夫人病重即將不治可以博得幾分同情,陳稟就算萬死之罪,也能挽回幾分。
方青梅乍聽陳夫人病重,心中頓時一片灰暗,這會聽周寒將事情細說了一遍,她反而鎮定了下來:
“周漸梅,要捐多少銀子出去?我手頭有陪嫁的現銀和銀票約莫五六萬——這些肯定是不夠的——揚州和杭州的莊子,回去我就打發陳方去變賣成現銀!”
周寒又拍拍她手臂:
“不用你操心這些。這事大哥早就想到了。對杜尚書而言,比起銀子,糧食才是重中之重。之前你們——他代我成親之後,去西北處理糧行被砸搶之事,就已經著手調撥船隻,從蘇杭運了糧食走運河往京城的糧行來。只是前陣子趕上汛期,船隻在路上耽誤了些時日。前日收到書信,今明二日大概也就到了。陳侍郎之事,十日之內必可有轉機,你妥妥的放心就是了。”
說完這番話,他抬頭看看天,便站起身:
“好了,不說了。寺中早飯的時辰快到了,咱們回去吧。”
方青梅也跟著站起身,卻磨磨蹭蹭不肯邁步。周寒走了兩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駐足回頭看她。
“周漸梅……”
方青梅喊了一聲,垂了眼,訥訥道:
“當初嫁給你——嫁到周家,我是存著依靠你們幫忙的心思。但是我沒想到,你和周大哥竟然能幫我到這份上。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這麼重的恩情,我都不知道以後可怎麼還——這輩子大概也還不完——我,我心裡十分十分感激你——”
周寒定定的看她一眼。
他轉過身,慢慢幾步,走到方青梅跟前:
“我跟你說這些,是讓你放心,不是為了要你感激我。周家是皇商,災荒之年為朝廷解燃眉之急是應盡的本分,就算沒有陳侍郎這事,周家也會做的。北上的糧食,大多也是往年的陳糧,賣也賣不上什麼價錢,不過是順水推舟的人情,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抬手,又輕輕拍拍方青梅頭頂,笑道:
“周家別的沒有,就是米多鹽多。你將來多種些青菜給我換口味,我就領情了。省的將來天天吃米飯拌鹽,吃的白白胖胖。”
方青梅被他惹得忍不住笑出來:
“你這時候又來跟我扯笑話。”
周寒也跟著笑:
“剛才你臉色那麼不好,我怕你會哭出來。方姑娘,你自己看不到自己哭起來有多醜,也要體諒我這旁人。上次看你哭了一場,夜半醒來還嚇得心悸。”
“……”方青梅無語瞪著他,“周漸梅,以前真沒發現你嘴這麼壞。”
周寒邊往回走,邊挑眉微笑著:
“旁人從來沒有說過我嘴巴壞的。偶爾只聽到有人讚我玉樹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