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著道:“我的孩子,現在就是個選擇的時候了。幫了寧國公,她以後事事都可以自己選,不用聽命於人。要是攻下京都,可以輝煌一時,以後的路就是一條艱難的路,會怎麼樣我就不能預料了。我明白誰做皇帝其實和你們老百姓沒多大關係,你們希望的是不要打仗!你們大概希望她選擇第一條路吧,看上去我也覺得第一條路很不錯……”
李玄良露出微笑,王賢妃看著他,兩個人一起笑著。然後王賢妃轉過頭道:“但是青瞳姓苑啊,這不是一個大姓,我們中沒有一個人姓苑的。姓一次苑不容易!真的幫了寧國公,她可就對不住自己的祖宗了!”
李玄良的笑容頓時僵硬在臉上,王賢妃伸手示意他別急,又道:“這也沒什麼,祖宗其實也沒有什麼地方對得起她的。”李玄良這才鬆了一口氣,冷汗也下來了。
王賢妃轉過頭,臉頰發出光芒來,不再看李玄良一眼,向城下大聲道:“人能自己做主的事情真的太少了,我不希望進宮,可還是進了。你們不希望打仗,可是還是打了。一生走下來,很多事都讓我失望。唯一讓我得意的事情,就是我的孩子。得知她的訊息,你們沒法想象我有多驕傲!對,我的孩子讓我驕傲!她做成了許多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她是我的驕傲!我的人生註定黯淡,但是我的孩子,她的人生可以輝煌!她能選擇自己要走的路,我是多麼高興啊!”她過於激動,連聲咳嗽起來,自己用手一下下捶著左胸。
李玄良也大聲道:“賢妃娘娘說得對!江州叛軍也是我們的子民,在昏君手下,生死都不能自主,只要棄暗投明,國公爺都歡迎!賢妃娘娘,當著我們大家,你對叛軍主將、你的女兒說一句話吧!”
王賢妃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青瞳,我以一個母親、給你生命的人的名義命令你,你必須聽!”
“青瞳!”王賢妃突然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道,“打下京都!”
“什麼?”李玄良一時驚得呆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賢妃用盡全力嘶聲道:“寧晏不仁,百姓的生命,不能交給他做主!”
李玄良從極度的震驚中醒悟過來,伸手就要去掩她的口。王賢妃霍然回頭,笑道:“不用了。”她鬆開撫在胸口的右手,手下面紅色的血跡幾乎擴張到整個左胸。
她偷偷在衣服和內衣間用帶子綁著一片碎瓷,藉著剛才咳嗽,自己用右手一下下砸進胸膛裡,對準要害,無法救治。她砸一下便咳一聲,咳一聲便砸一下,直到那利刃已經完全沒入身體,直到滾燙的血噴薄而出,她再也按不住。
李玄良氣急敗壞道:“你……你……你……你不是說能自己選擇最重要嗎?你不是說選第一條路更好嗎?你明明和寧國公說好的!”
血沫子開始從王賢妃口中嗆出來,她淡淡地、輕輕地道:“該怎麼選擇,自己的心意會告訴你,根本不用別人說,無論走得多遠多難,那都是青瞳必須走的路,我不會成為她一點兒阻礙,絕不!”
王賢妃面容平靜如水:“我幼年入宮,不但沒有地位,沒有尊嚴,更沒有自由。唯一有的,也只是我一生心安罷了。這東西,誰也拿不去……”聲音已經很輕很小,小得彷彿呢喃,可四周太靜,李玄良卻聽見了。
她整個人蒼白得如同失水的花瓣,輕輕從枝頭飄落,在人群的驚呼聲中摔在德盛門下。
十一、出城
城下的人群失聲驚呼,有一個人正從遠處趕來,聽到前面人人傳來驚呼,心急如焚,拼力推開擋在面前的人往前擠。他在看到一片蔓延過來的鮮紅色後驟然停頓,身後搖搖晃晃被人撞著,臉色一下子蒼白得可怕。
李玄良在城上驚慌更甚,定了定神之後立即下令:“來人,封閉城門。這裡的人全給我抓起來,今天的事情若是洩露一句,大家都不用活了。”禁軍聽了個個臉色發白,轟隆響聲中,城門緊緊地關閉起來。禁軍各級頭目分別下起命令,德盛門前所有的百姓全部抓起來,有抗拒的格殺。
禁軍是京都的守軍,人數眾多,片刻就把全城控制起來。德盛門前的百姓固然哭喊一片,城中其餘人家也被勒令家家閉戶,一個人也不許說話。每一家門外都有手持兵器計程車兵看守,人們不知道要遭遇什麼對待,不由個個瑟瑟發抖。
當別人都使勁往前擠的時候,一看到血跡,那人就悄悄地後退,一直退出人群。他溜著牆邊向相反方向疾走,直奔西城門而去。當時人人驚呼,場面混亂不堪,沒有人注意到他,然而李玄良反應不慢,只是略定神就下達了封城的命令。那人還沒有走到一少半的路,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