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了撫自己的猶如綢緞一般油亮的烏髮,長而卷的眼睫靜靜的垂下來,就像是蝶翼觸鬚一般的輕盈,勾得人心癢癢。她菱唇一揚,笑道:“此言當真?”
李清漪知道她仍舊還有疑心,於是更加認真的點頭:“自然是真心話,若有半句假話就叫我天打雷劈。”
江念柔細心打量了一下李清漪的面色,見她神色自然,不似作偽,這才真正展顏,粉藕似的手臂挽著李清漪的手,道:“人各有志,我就不為難妹妹了。”
李清漪只看著她,但笑不語——這一群人裡,各人有各人的心思,可江念柔卻是真的懷了青雲之志的。她本就是美貌出眾、手段了得,這些日子又百般交好那些宮人,想來已經把宮中貴人的喜好都打聽清楚了,只等著明日借得東風直上青雲。只是,大約也忌憚著李清漪,江念柔才選在今夜專門來試探一二,李清漪的話雖說不能一下子打消她的疑心卻也可得暫時安寧。
果然,江念柔說了一會兒玩笑話,很快便起身要回房了。臨去前,她依依不捨的牽著李清漪的手,到了門口方才擺手道:“妹妹快歇息吧,夜涼,若是著了寒可就不好了。”她挑起眉,眉目盈盈如春江水,好似情深如許,細心的抬手替李清漪理了理衣襟,“現今後宮本就有不少人病著,你若是也病了,豈不是要沈娘娘看得心煩?”
她聲調軟軟,就和一團棉花似的,偏偏把那一個“病”字咬得有些重。
李清漪心領神會,送了她走後又把窗戶開啟了。
秋風蕭瑟,夜裡更是森冷,李清漪冷不防的被吹了一臉,衣角被吹得翻飛,灌得一身冷風,整個人都打了個冷顫,骨頭都跟著發涼。
等到第二日,李清漪不出意料的病了,看著雖行止並無大礙,可她面色蒼白,雙頰發燙,頭上暈暈,顯是著了寒。
教她規矩的丁嬤嬤氣得不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早不病、晚不病,這正要緊的時候,怎就病了?”她恨鐵不成鋼的看了眼李清漪,只得拿些脂粉替她稍作裝飾,可這病色又哪裡是掩飾得住的?丁嬤嬤實是在李清漪身上下了重籌的,現下見了這模樣,心中實在是氣得狠了,若不是教養使然,真是要罵出聲了。
李清漪垂了頭,依舊是乖巧低調的模樣,好似很是羞慚,心裡著實鬆了口氣——過了今日,大約她很快就能回家了。
第5章 窩絲糖
幾個姑娘都在為選秀的事情心煩卻不知道她們眼中的貴人沈貴妃亦是在為這棘手的大事憂心。
若是宮中有太后或是皇后,這種事自然是輪不到沈貴妃操心,偏偏太后早就沒了,皇帝雖是先後封了三個皇后如今卻也一個都不在了。雖說皇帝對於裕王和景王好似渾不在意,但這兩個人好歹是僅剩下的兩個皇子,不出意外就是下任皇帝,沈貴妃自然是不好太過得罪的。
寧安公主卻很不明白沈貴妃這般的謹慎,悄悄和她嘟囔了一句:“左右盧娘娘和杜娘娘都在,您乾脆把事情交給她們,無論好壞,旁人再沒有別的可說了。”她說的是盧靖妃和杜康妃,也就是兩位皇子的生母。
寧安公主雖是皇三女,但在她前頭的常安公主和思柔公主先後死了,她倒成了公主裡頭年紀最長的一個。她生母曹貴妃死得早又很有些不能明言的複雜往事,據說連後頭方皇后的死都和這個有些關係。所以,她自小養在沈貴妃膝下,頗得聖寵,最得意不過,現今她身上的真紅大衫上就繡五彩金龍紋,雖逾制卻也更能彰顯盛寵和身份。
沈貴妃素疼她,不以為忤,斜睨了寧安公主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白皙挺直的鼻尖,忍俊不禁:“你啊,哪有這樣的說法?靖妃倒也好,不過是多些小心思,可康妃那裡,病得都起不來身了,我這個後宮主事的怎好把事情都推過去?”她生得並不出眾但一雙水眸秋水般溺人,更兼言語溫柔、神態可親,待人如春風般的和煦,哪怕是如皇帝這般喜怒無常的也偶爾會來尋她說話解悶。
寧安公主愛吃甜食,宮裡的甜食房特意上了好些來,有窩絲、虎眼糖、減煠、裁鬆餅等等,都用各色的碟子裝了。她一邊說話一邊伸手捏起一塊窩絲糖,因為糖絲極細,輕輕一捏便有些碎了,如細絲一般散了開來,她連忙給丟嘴裡了。
這窩絲糖也算是內廷不傳之秘了,先用糯米蒸飯,上頭灑上麥芽粉,溫火徐徐加熱,用化出的汁水熬煉成麥芽糖,然後加白芨汁,不斷牽拉。做的好的,糖絲細如髮絲,潔白如雪,再摻以荸薺粉、芝麻粉,吃起來的時候更是別有滋味。
寧安公主嘴裡含著糖,皺了皺鼻子,口齒不清的介面道:“三哥哥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