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淘汰下去,人一個個的被送走,屋子也漸漸空了,最後一屋子餘下至多不過是一二個人,與李清漪同住一屋的是位姓江的姑娘。
這位江姑娘名叫念柔,年十六,是城西江家的長女,家境很是不錯,出手闊綽,李清漪就曾偶然撞見到她隨手拿銀子塞給那些宮人。李清漪雖不曾自持美貌可亦是心知自己的容貌有多出眾,這回遇見了江念柔,竟是頗有些棋逢對手、平分秋色之覺。
若是端看江念柔那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嘴,不過是尋常的柔婉美人而已,在一眾精心選出的美人中說不上出眾。可她偏上生了一雙顧盼流波的桃花眼,似是融了三月的柔柔春水,當她凝目認真看人時幾乎能挑動心絃,讓無情人也生出多情之心。這雙美目畫龍點睛一般,立時就把她本是七分的美貌增了三分,一眼望去竟是無處不美、無處不動人,真正的嫵媚天生。
最要緊的是江念柔年紀雖幼,行事卻周到大方,神態自若,竟是能壓下了那天生的嫵媚,叫人不生雜念。
一眾的姑娘裡,能與之相較的大約也只有李清漪。
然而,李清漪之美卻是全然不同於江念柔。她的五官秀美而溫柔,猶如傳世大家耗盡心血所刻畫出來,沒有半點的瑕疵,宛然如畫。這樣的美麗,便如照在那冬雪上的一縷陽光,純粹而溫暖,可以把最冷冽堅硬的冰雪融化,讓花枝上含羞的花苞綻放,春暖花開,使得百鍊鋼成繞指柔,鐵石的心腸也生出溫柔憐惜。
江念柔美得生動,天生的叫人歡喜;李清漪美得溫柔,無端的令人喜愛。便如林中螢火逗紅狐比之江畔流月照靜蓮,各有動人旖旎之處,一時難分高下。
這個年紀的姑娘,大多都已經有些小心思了,雖說不上嫉賢妒能但因著江念柔和李清漪這般遠勝諸人的美貌,其餘的幾個姑娘或多或少都避著她們,私下裡很有些議論。偏偏,她們兩人同住一屋,也沒個交好的幫手,越發被孤立起來。江念柔倒不在意這個,她本就自傲的性子,對那些比她差的姑娘半理不理,至多隻對邊上的宮女、嬤嬤甚至太監大方,無聊了也不過是夜裡的時候和同屋的李清漪說幾句閒話罷了。
李清漪則是抱著找個合適的時機淘汰了的心思來參選的,留來留去留成仇,早是憋了一股子氣,自然管不住這個,只盼著能早些回家。
這般過了些日子,很快就到了最後一輪,要進宮去由宮裡的貴人來選。雖說如今後宮並無太后也無皇后,可皇帝后宮甚眾,皇后先後立過三個,連皇貴妃都封過三個。只是,閻貴妃病逝、王貴妃因太子之死而病重、現今主事的乃是沈貴妃。
這位沈貴妃雖是小家出身但卻不是個可以小覷的人。要知道前頭的閻貴妃、王貴妃分別是替皇帝生下長子、次子的強人,而且因為這是皇帝千盼萬盼來的頭兩個兒子,正好湊成一對眼珠子,實在是很是歡喜難言,甚至還先後封了這兩個兒子為太子。可以說,閻貴妃、王貴妃能得封皇貴妃,多是靠兒子,母以子貴。沈貴妃卻是不一樣,她並無所出,膝下只收養了位公主——寧安公主。即便如此,她偏偏有能耐和生了次子的王貴妃同年同月同日同封為皇貴妃。
江念柔一貫都是心有成竹的從容模樣,現今卻也忍不住生出幾分緊張,晚上時忍不住來尋李清漪說話。
“哎,你的葵水來了沒?”江念柔穿了桃紅底撒花襖子,瑩潤白皙的面龐映著光,下巴尖尖好似冒頭菱角。她垂首說話時,面上染了點如晚霞般綺麗的霞色,羞澀的垂了眼,“我聽人說,這回給二王選妃,是因為皇室子息單薄,要早些給皇家綿延子嗣,故而都是選年紀大些的。”
李清漪抬眼打量了一下江念柔,不動聲色的點頭應了:“是去年來的。”
江念柔聞言,柳眉一揚,顧盼生波,拉著李清漪的手認真道:“要我說啊,這回的人裡最出眾的便是你和我,若不出意外,咱們定然比其他人更有機會當選。”她語聲漸柔,紅豔的唇角抿了起來,有些狐狸似的狡黠可愛,“苟富貴,勿相忘。”
江念柔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姑娘,雖然天生的心思機敏卻也一路隨風順水,少有挫折。這一刻,月色澄亮,院中枝葉被照得猶如銀製的一般,水銀般灑了一地。她皎美的面龐被光照得透亮,似又一輪即將升起的圓月,眼底的一抹沒藏好的野心和試探亦如湖中暗樵一般的照了出來。
李清漪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動,很快便垂首搖頭道:“妹妹年紀輕又無姐姐這般雄心,只想著回家安穩度日,想來是不能夠了。只盼著姐姐若能得償所願。”
江念柔微怔,眉心不覺一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