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個什麼?”
東哥聞言驚的低下頭,不敢再說,耳中聽的腳步琅琅,卻是孫沛斐去的遠了。
阿顧自是不知道小叔子孫沛斐變化複雜的心思,回到朝華居,將摘回的花枝插在冰裂紋白瓷花瓶中,退了一步,瞧著花瓶中繽紛鮮嫩的花束,心情頗好。
這半年來她與孫府過的十分平靜,如果不去計較河北局勢的波濤洶湧,這等日子甚至可以是稱的上好的。孫府中朝華居的一應供奉皆是頂級,府中奴婢下人見了自己皆是恭敬行禮。孫沛恩在妾室之間流連,如非必要也不來煩擾自己。二人相安無事,倒也能稱的上歲月靜好。
阿顧這個做主子的覺得目前的生活很是不錯,卻有人不是這般覺得。
蕊春踏入朝華居大門,柳葉眉猶微微蹙起。
她與硯秋二人奉行人司之命潛入宜春郡主送嫁隊伍,身上擔負著收集孫氏情報的重責。如今宜春郡主居於朝華居,形如自絕於孫府,將自己周身砌了一道高高的牆。與府中其餘之人相互隔絕開來。孫家之人對於朝華居採用著一種特別的謹慎防備,明面上高高捧起,私下裡卻態度戒懼,不肯吐露一絲細務,她和硯秋這些日子不過蒐集了一些孫府明面上的資訊,透過事前商量好的通道傳遞到范陽行人司主事的手中,至於一些深入的內情卻是根本打聽不出來。
宜春郡主如今不過是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對於這等事情不過袖手。她身份特殊,若肯出一份心力,向孫沛恩稍稍低下頭些,甚而態度軟和一些,說不得便能建獲奇功,開啟孫府的局面。蕊春也曾想范陽主事人老沈提過建議,由上頭人出面勸一勸宜春縣主,讓宜春郡主改一改態度。卻在大半個月後得了回話,一切務以宜春郡主安全為要,宜春郡主大可就著自己心意過日子。行人司人不得私下行事,將郡主拖下水!
朝華居擺設並不以精緻為要,舒適帶著一絲北地特有的疏朗開闊。屋子裡點著淡淡的節水香,阿顧坐在畫案前執筆繪一副《雪山飛鳥圖》,畫面凝練,千山徑絕,只餘數只飛鳥在天空之中飛過,帶著一絲淒涼莽蒼氣息。見著蕊春從打起的簾子下頭進來,也不問蕊春閒的時候去了哪兒,只是道,“回來了!替我將灶下的銀耳百合羹端過來。”
蕊春應了個“是”字,出了簾子,忍不住回過瞟了阿顧的側頰。少女面頰瑩潤,帶著清冷恬淡的光澤,猶如精緻的瓷品一樣美麗。心中不免生出一抹淡淡的嫉妒心酸之情:這位少女著實是個有福氣之人,縱然落得到如今和親孫氏的局面,依舊還是有人護著她,要保住她如今清淨寧馨的日子,能夠在孫府中繼續驕傲肆意的活著,遠離那些自己和硯秋如今苦苦掙扎在其中的黑暗重擔,不至陷入汙泥,沾惹上一點塵埃。
因著心思迷離惘然,她一時間失了注意力,在廊上失魂落魄行走,竟撞上了跨進朝華居的年輕男子。
“郎君,”蕊春瞧著孫沛恩的面容吃了一驚,連忙拜了下去,“奴婢見過郎君,適才心神恍惚,無意間冒犯郎君,求郎君恕罪。”
孫沛恩瞧著蕊春低下去一閃而逝的容顏,不由怔了怔,吩咐道,“抬起頭來。”
蕊春聞言心中暗暗叫苦,不敢反抗,只得抬起頭來,露出春花一樣明豔的容顏。她不想打眼,已經儘量掩飾,只是到底容色出眾,就算打扮淡薄,依舊露出鮮花一樣的嬌顏。
孫沛恩眸中閃過一絲驚豔,隨即瞭然,“原來是你啊。”
“沒有想到你既在這裡。”他微微笑道,“經了那次,我本以為郡主定是惱了你,絕不會將你帶到范陽。沒有想到郡主倒是疼你,竟是把你也帶過來了。”
蕊春的面上乍紅乍白,“奴婢只是忠心服侍郡主罷了,聽不懂郎君說的什麼。”
孫沛恩放肆瞧了蕊春一遍,仰頭大笑,“聽不懂就聽不懂吧!”進了屋子。瞧著阿顧坐在畫案前執筆作畫,不由諷刺道,“郡主倒是頗為悠閒!”
阿顧微微一笑,“我悠閒也不好麼?只要我肯悠閒過日子,孫府上下便都悠閒。若是我不肯了,怕夫君才會不開心吧!”
“呵,果然油嘴滑舌。”孫沛恩斥道,頓了片刻,“我今兒來,是來告知你一件事情:大郎和阿箏明兒就要回來了。你是他們的母親,待他們回來,自然應該好生照顧些!”
阿顧執著畫筆的手微微一頓。大郎孫胥奎與大娘子孫允箏乃是馬鍾蓮所產,本是孫沛恩正經的嫡長子嫡長女,馬鍾蓮經了降妻為妾及自請出妻風波後,這對兄妹在孫家的地位就有點尷尬起來。孫炅自覺對范陽馬家理虧,便應承了馬家,孫胥奎兄妹依舊算作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