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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部分

生機勃勃,回頭瞧著自己,荔枝眸湛然生光,猶如萬千星輝落在其中。

那時節一切圓滿如夢境,皇祖母尚在世上,丹陽姑母亦是坐在一旁,笑意盈盈的望著自己和阿顧。

如今,數載光陰過去,物是人非,太皇太后和丹陽姑母先後去世,阿顧也已遠嫁河北,與自己遠隔關山之遙。他立在當初阿顧手植的這株梅樹之下,忽覺一股劇烈的心痛從心口泛出,痛的自己幾乎立不住腳,伸手扶著一旁的梅樹枝幹。

“大家,”梁七變侍立在一旁,見了天子痛楚神色,登時變了臉色,扶著姬澤輕聲問道,“可是您的頭風之疾又犯了?”

梁七變的聲音從耳中投入,似乎很遠,似乎又是很近。他聽的模模糊糊,仔細睜大眼睛,想要從面前泛黑的視野中看清楚一些東西。

風疾?

是了。自阿顧離開長安後,自己似乎每次犯起風疾,都與這個心念少女有關。思念情念翻滾越是深重,頭痛暈眩就越是厲害。阿顧遠嫁至今已經年餘,這頭痛之感非但一直沒有減輕,甚而愈發嚴重。甚至今日自己立在阿顧手植的這株梅樹之下,不僅頭部疼痛,竟連心都絞在了一處,痛的自己幾乎熬不過來。這究竟是為什麼?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一片茫然,然而阿顧的音容笑貌卻又在茫然的腦海心上浮現出來,活色生香,宛如觸手真實。陽光春日的午後,綠草如茵,花開如織,少女坐在花叢之中,形容清瘦背脊挺直,面容泛著紅潤光暈,琉璃眸光華燦燦,瞧著自己湛然一笑,容顏燦若春花,面上顯著細小的汗毛,毛茸茸的十分可愛。他情不自禁唇角翹了一翹,只覺心中喜樂溫婉,想要將女孩兒抱一抱,親吻她緋紅的唇瓣。

等等。姬澤心生駭然。

若他當真是將阿顧一直當做自己的妹妹,為何會產生這種男女間的慾望?

北風撲簌簌吹過梅樹,一簇雪花從枝頭落下,落在姬澤的肩頭,冰涼冰涼,如同巨石貫頂,電光火石之間忽的明白過來:自己對阿顧從來不是兄妹之情,而是刻骨銘心的男女之愛。

明白過來自己的心中真實情感的一剎那,姬澤恨不得自己直接死去。

世人傳唱姬家男兒多出情種,一旦情感入心,生死以之。太宗、高宗、英宗、仁宗皇帝都曾深愛女子,一生一世心志絲毫不曾移動半分。他年幼之時也曾目睹過神宗皇帝對唐貴妃的曠世愛戀,心中卻著實不能明白,世上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感情,讓父親痴之狂之,甚至忘卻了為人君王、父兄的責任所在;貞平二年四月,自己夜半收到十二皇弟和十皇妹夜宿白雲觀逆倫的訊息,趕往白雲觀,十二皇弟姬洛跪在自己面前,面如死灰,朝自己慘然而笑,說自己與十皇妹自幼一處長大,感情深厚,明知不該,卻至死不悔。

“若沒有了阿鵠,皇兄,我這輩子,只怕都沒有可能再快樂了!”

他瞧著面前哀哀哭泣的弟弟,心中憐惜之餘,不自禁升起一絲惘然之意:自己這輩子是否有可能愛上一個女子,像父皇愛著唐氏貴妃、十二皇弟愛著十皇妹那般深刻入骨,至死不移呢?

時至今日,他在曲江灣凋萎的梅樹下,身體綿延的疼痛之中終於痛徹心扉的明白過來:原來自己並非沒有愛人,只是這份愛戀生髮於年少相處、耳鬢廝磨之間,沉澱於骨血心脈之中,被深重的理智層層掩藏,自己年輕又太過放縱自負,根本不懂得愛一個女子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只將之當做了兄妹之情。

明白過來自己的心意,姬澤瞧著芙蓉園滿目寥廓蕭瑟冬景,忽的蕭索的笑起來。

這輩子,原來他也曾深愛過一個少女,滲入骨血,轉作平常模樣,反而無法察覺。因此當初決定讓她去和親,身體明明抗拒這個決定,頻繁發出痛楚警告自己做了一件多麼錯誤的事情,偏偏理智無法察覺,於是竟自親手將自己深愛之人送去了那樣虎狼之地。

深切的痛悔之情讓他神色變的十分猙獰,忽的大聲吩咐,“速傳芙蓉園園丞過來。”

梁七變瞧著皇帝的眸子赤紅,猶似要噴出火來,嚇了一跳,連忙聽命前去。芙蓉園園丞王修腆著個大肚子快速的奔到了河灣之上,在姬澤面前跪下,“微臣參見聖人。”

姬澤問道,“這株梅樹至此已有數年,為何如今隆冬時節應是花開之日,竟未見絲毫開花之意?”

“回聖人的話,”王修恭謹回答,“這株骨裡紅乃是宜春郡主八年前種植,蘊養三四年後已然漸漸開花,一年比一年茂盛,貞平元年那一年紅梅開的特別好,宜春郡主那年冬日也來瞧過,很是喜歡。囑咐了園丁好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