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來一本《小謝詩集》,“惠賜八貫銀錢。”
薛採翻閱片刻,命丫頭成婢付了錢,做不經意問道,“夫子,我剛剛進來瞧見一個坐著輪輿的少女從書肆出去,不知道是哪一個?”
“哦,你說的是顧三娘子哦。”老夫子道,“顧三娘子自幼腿足不好,你瞧著她坐的輪輿精緻靈巧,乃是內府特意為這位小娘子製造的。滿長安怕只有這麼一位坐著輪輿的貴女,極是好認。”
“原來竟是她!”薛採嘆道,做不經意問道,“顧三娘子常常來書肆麼?”
“那是自然的。”老夫子捋著自己的山羊鬍子,得意道,“咱們書肆可是東市最有名的書肆,書啊畫啊都是極全的。來這兒的貴人自然多了。顧三娘子是習畫的,常常來這兒看畫。若有見了喜歡的,便自會買去。”
從行知書肆出來,薛採匆匆登上馬車,“康文、成婢,快快回府,我想到如何跟顧娘子搭上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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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清柳吐新芽,轉眼之間,二月便到了。這一日,阿顧一人獨到行知書肆閒逛,見得牆上張掛出一幅圖,夏陽高照,數名童子在池邊戲水,池畔垂著數株柳樹,童子動作情態各異,栩栩如生,竟是展子虔的《童子嬉夏圖》,不由大喜過望。
展子虔乃是前朝書畫名家,做有《四季圖》,以四季為主題,分別繪成畫作。分為《遊春圖》、《童子嬉夏圖》、《落葉圖》、《踏雪圖》。其中《遊春圖》在太極宮中收藏,自己在姬澤處曾經觀賞過,筆法雖有嘗試之處,並不算十分成熟,乃是山水畫的濫觴,筆法為大周書畫傳承,意義非凡。年前自己得了一幅秋圖《落葉圖》,精心收藏在春苑的書房之中。夏圖和冬圖不知所蹤,今日竟在行知書肆得見這幅《童子嬉夏圖》,當真是不勝之喜,連忙吩咐道,喚道,“韓三郎,替我將這幅《童子嬉夏圖》取下來。”
“顧娘子,不好意思,”韓三郎笑道,“這幅《童子嬉夏圖》是有主的,我們書肆不過是掛出來放個幾天給大家看看而已!”
阿顧怔了怔,登時十分惋惜。她是學畫的人,自然喜歡收集名畫,見著一副佳作,欣喜不已。卻最終錯過,心中不免升起幾分遺憾。但她家教甚好,既然這幅圖是有主之畫,只得放棄。
“顧三娘子也十分喜歡這幅《童子嬉夏圖》麼?”一個女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阿顧訝然回頭,見一個女子從門外進了行知書肆,一身越羅緋色芙蓉大袖衫,含笑朝著自己說話,頭上墮馬髻別緻嫵媚,風流嫋娜,正是前些日子春宴上遇見過的薛採。
“薛娘子。”阿顧點了點頭,打了招呼,忽的福至心靈,問道,“薛娘子,莫非這幅《童子嬉夏圖》是你的?
薛採點了點頭,“這幅《童子嬉夏圖》確實是我搜集來的。我和顧三娘子也有幾分緣法,本來顧三娘子十分喜歡,本應割愛,只是這幅《夏》圖是我準備送給伯父的五十大壽禮物。涉及長輩之事自當慎重,且我一時也找不出適合的壽禮了,實在不好相贈。”
“薛娘子太客氣了。”阿顧笑著道,“這幅圖是薛娘子送給長輩的壽禮,我如何敢奪愛。雖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能夠有幸遇到,在這兒觀賞一番,已經是我的福氣了。”
薛採的眸子深深的笑起來,“顧娘子金尊玉言,薛採十分欣賞。這幅《童子嬉夏圖》我雖不能相贈,但家中還珍藏著一幅《踏雪圖》,若顧娘子有興趣,可隨我回府一覽。”
阿顧的眼睛登時亮起來,展子虔的《四季圖》,春圖、秋圖自己都已經見過,今日在行知書肆得見夏圖《童子嬉夏圖》,若是再能得觀《踏雪圖》,便將這一套《四季圖》都看全了。
說起來,薛採乃是應天女帝的曾侄孫女,這個身份在長安城中遭了頗多忌諱,諸多貴女都不敢深交。但阿顧不同旁人自幼在長安長大,乃是從湖州回宮的,且一直以來十分受太皇太后和聖人寵愛,對於這等事情雖然知道,但並沒有十分放在心上,再加上《踏雪圖》的誘惑,猶豫片刻,終於點頭道,“那就承薛娘子美意了!”
武國公府門庭深深,大道前傳來了車馬之聲。一輛朱輪華蓋車隨著薛採的翠蓋馬車在國公府門前停下。薛採立在門前,迎著阿顧從馬車上下來,笑著道,“顧娘子,請隨我來。”領著阿顧進了武國公府大門,來到後院之中的一處院落。院落門楣上掛著采薇閣三個大字。
“這兒是我伯父家了,我入京之後,便在伯父府中居住。伯父對子侄十分照料,我在這處采薇閣居住,府中的人伺候十分周到。”
阿顧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