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江太妃眸中也露出一絲難得的柔軟情緒,柔聲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阿孃做這樣的決定也是為你好!”
“我知道。”阿顧投在太妃懷中,撒嬌道,“可我就是捨不得麼!”
江太妃失笑,面上神情柔和,“你日後難道不進宮麼?只要你還進宮,我們便還有相見之日。”
拜別了江太妃,從鶴羽殿中出來,正值日暮時分,天邊絢著如火的流雲。太極宮花紅柳綠,惠風和暢,撲在面上,帶著一絲輕融的暖意,阿顧起了一絲興致,索性不直接回去,從東海池繞過來,繞了一段遠路。走到快到千步廊畔,遠遠聽到一陣喧天喝彩聲,聲音高昂,帶著掩不住的歡愉的情緒。
阿顧奇道,“前頭髮生什麼了?”
“奴婢也不知道呢。”繡兒道,推著阿顧的輪輿往前走。轉過了凌煙閣,廣闊的毬場已然在望。場上兩隊人馬正在場上追逐著馬球,雙方士兵聚在球場旁,觀看著場上激烈的馬球賽,轟然叫好。
宮中的毬場本是給皇族子弟玩樂之處。太宗皇帝時,羽林大將軍薛澈向天子提出上書,奏請開放千步廊畔的毬場讓三軍習練習馬球,以增強十六衛的戰鬥力和協作能力。太宗皇帝答應了他的提議。此後,球場馬球賽便成了太極宮中的一道勝景。不時會有兩支軍隊在這兒打一場激烈的馬球。若是皇帝和百官前來觀看馬球,便是最熱鬧的時候,球場外部被執著刀戟的侍衛圍著裡三層外三層的。便是平日裡,也常常有宮中的貴人主子前來球場觀看侍衛軍馬球賽。
今個兒正是千牛衛與羽林軍作戰的日子,兩隊軍衛上場的馬球手,千牛衛頭上綁著黑色頭巾,羽林軍頭上綁著紅色頭巾,都一身勁裝,策馬在球場上賓士。
“對了,今兒個是宮中打馬球的日子呢,”繡兒猛然想起來道。兩隊人馬騎著駿馬追逐著場中的一顆小小馬球。一粒綴著五彩流蘇的馬球在場中撲顛來撲顛去,彷彿帶動著生命一般跳動。小丫頭們仰頭遠遠的瞧著馬球場上的激烈角逐,一雙眸子燦燦發亮,攛掇著阿顧道,“小娘子,聽說今兒是千牛衛和羽林軍的球賽呢,既然過來了,咱們不如看看吧!”
阿顧撲哧一笑,她自己瞧著那邊場上打的熱火朝天的樣子,也有些生了好奇心思,聞言點了點頭,“咱們便過去看看吧。”
幾個小丫頭歡呼一聲,都推著阿顧的輪輿趕忙向著球場這邊過來。
毬場亭是建在馬球場旁的一座亭子,地基頗高,坐在上頭可俯瞰整個球場,本便是觀賞場上球賽的最佳地方,因故得名。阿顧坐在亭中,觀望著場中比賽。
馬球在場中跳躍,場上,兩支隊伍一支在前驅趕,一支在後追逐,小小的馬球在空中畫作一道流線,遠遠的向著前方奔騰而去。兩隊競爭追逐激烈異常。
阿顧低下頭去,看著自己軟弱無力的雙腿。馬球是一個充滿著朝氣的運動,充滿了生命的氣息。若是自己雙足完好,定然也會學著騎馬,偶爾和夥伴們打一場馬球,如今這樣子,卻是全無指望了。
太極宮藍天高遠,宮道上的風將阿顧的髮絲吹的飄拂起來。阿顧黯然神傷。身邊忽的傳來一聲驚呼,阿顧感到一股迅疾的風聲向自己襲來,抬起頭來,看見一隻五彩繽紛的馬毬從毬場中飛出來,正高高的向著自己的方向砸過來。
卻原來,剛剛場中千牛衛一個選手攔住了羽林軍運球的隊員,想要奪取對方手中的馬球。羽林軍揮動手中的球杆,對著馬球一個側擊,想要將球送到隊友手中。卻不妨,對面對手冷不防的也揮動球杆搶球。斜刺裡兩支球杆一同擊打在馬球上,馬球受力,猛的攢起老高,和很的向著毬場亭方向阿顧砸了過來。那馬球乃是擊球者從高速賓士的馬上揮棒擊出,速度極快,碧桐驚呼一聲,想要過來撲救,已經是來不及,紗兒和羅兒兩個小丫頭更是嚇的不知道動彈。是阿顧本人一時間也呆愣的坐在原處,眼見的馬球便要砸到自己的頭上,連呼吸都稟住,面色慘白,忽覺面前風聲一止,睜開眼睛,見綴著長長流蘇的球停在自己的鼻尖,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捉在球上。
手的主人微笑著將馬球擲回去。對阿顧道,“顧娘子,你還好吧?”
將馬球擊打出來的兩個軍士匆匆下了馬,奔到亭下,跪在地上,面色慘白,“我等打球不慎,驚著了貴人,還請責罰。”
謝弼轉過頭,怒斥著這兩個闖了禍的軍士,“你們兩個蠢貨,場上驍勇一些是好事,便是因為搶球折了骨頭,傷了門面,我也贊是一聲好漢。但若是控制不住手中馬球,打飛出去傷了球場邊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