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船幫、牙行、茶莊、酒樓足有七八百的商家商行。就是因著崇塘位置優越,水陸俱是發達的緣故。
鎮子西南兩面俱是臨水,一年裡大半月份漕船、梢船、五板船南上北下,無比忙碌。
不過除了臨水,崇塘鎮因著多次經歷戰火洗禮又多次重建的緣故,地勢頗高,且不倚山,又有官道疾馳東北,陸路亦是四通八達。
再加上集鎮四周皆有城牆拱衛關門把守,牢牢護衛著整個集鎮。並且鎮上還設有巡檢司,巡檢麾下兵吏三十餘人,說不得是要比鄉間安全些許的。況且鎮上還有五六座寺廟庵堂,或是本地士紳出資建造的,或是商會船幫為了祈求生意興旺出入平安而興建的,俱是高大堅固,完全可以用來避難。
這是秦老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想來就算蓮溪縣城,也不一定比崇塘更加安全。
秦連豹十二歲上就在崇塘學徒,至今將近二十年,在鎮上唯一的一家裱畫店從小小學徒做到數一數二的大師傅,對崇塘鎮上的佈局分佈早已瞭然於胸。秦老爹一說前往崇塘避難,腦海中已是瞬間冒出好幾個想頭來了。
可讓秦連豹再三沒有想到的是,頂著大風大雨深一腳淺一腳的跋涉到鎮上,一打聽才知道,崇塘鎮也已開始告急了。
甚至於昨天白天巡檢司衙門就徵集了鎮上百餘壯丁,在崇塘鎮西南臨水兩面高築堤壩,防洪防汛。
一聽這話,許多原本打定了主意要跟著秦家一道離開避難的村民們卻是傻了,隨後紛紛跳了出來。
這個苦勸秦老爹不能去了,再去也不過送命。那個則說還是老老實實把門前堤壩守住了吧,別再七想八想不落實地了……
一直都在死死纏著秦老爹的秦連彪就更是跳了出來,道:“又不是夏天,都已入秋,我就不信,這雨還真能這樣沒完沒了地下下去?”又瞅著秦老爹道:“總是要停的!咱們這地勢又不低,多大的洪水才能淹到啊!反正不管旁人怎麼樣,我是不走的!”
秦老爹不是不聽勸的人,也沒有想到事態已經這樣嚴重,也有一剎那的恍然,可回過神來後,卻也更加堅定了離開的信念了。
而秦連豹這兩天也都日夜守在堤壩上看著蓮溪的水,今兒又鎮上家裡一個來回,一路看過來,更是心中有數,沒有理會秦連彪,只是告訴眾人:“鬧不鬧洪的我不敢說,可一旦鬧起來,毫無疑問,那肯定是要先保崇塘的。”
這話一出,好些人都叫囂了起來:“憑什麼先保崇塘,咱們就不是人麼!”
可也有些人卻是聽懂了秦連豹的話,心頭一凜。
這話兒雖然聽著殘酷,卻沒什麼好辯駁的。也沒什麼道理可言,這就是道理。可週家灣就在崇塘的下游,若是為了保住崇塘而洩洪,他們可就真的只剩一個死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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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離家
只若擱在以往,從周家灣到崇塘鎮,不過五里多地六里不到的路程,步行不過三刻鐘半個時辰的工夫。若是順風順水坐船的話,沿著蓮溪順流而下,更是一刻鐘就能到家。
可今天光是出門,就花了許多工夫。
秦家諸人自是令行禁止。
一切都已準備妥當,既是決定離家,那就再沒什麼說道兒了,當即熄火閉戶,闔家啟程。
一輛牛車、兩輛板車,裝滿了箱籠包袱糧食吃食。板車上覆著油布,牛車上更是訂上油布形成一個簡易的車廂,四面密封,專門運糧。把糧袋捆紮妥當後,瞧著略有空隙,又把花椒、香葉兩個小的安置在米袋上頭,免得淋雨傷風。
花椒被父親抱上車安頓好,還沒來得及再看上一眼自家院落,牛車已是冒著大風大雨,咕嚕咕嚕地沿著坑坑窪窪的泥濘村道向西疾行了。
這樣的場景,讓花椒剎那失神,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一閃而過。
只來不及多想,就聽到了熟悉的哭聲。
是伯祖母黃阿婆的聲音,翻來翻去不過那麼幾句話,卻是絆著秦家人在雨中站了許久。又有站在秦家門口觀望的諸人圍攏上來,竟是走不脫身。
這樣的大風大雨,就算披著蓑衣戴著斗笠,裡外衣裳也很快半溼。好容易靠著人高馬壯的秦家幾兄弟擺脫諸人,行至村口,已是有好些個人家亦是攜老扶幼,拉著行李,頂著大風大雨趕上秦家了。
領頭的就是舅太公一大家子,還有秦老孃的兩個內侄家。舅太公回頭看了眼那些寧可站在雨中看熱鬧,也不願同他們一道離開的族人們,脊背越加佝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