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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出,俞阿婆定定的望著秦老孃,半晌,才幽幽嘆出一口濁氣來,朝她搖頭:“不瞞你說,看著咱們家孩子唸書下場的,我這心裡頭也不是不羨慕的。可是,不說方家有恩於我們,只說脫籍之後,我們這一大家子,又靠甚的過活?”
俞阿婆說著,不由又長嘆了一口氣,接過秦老孃遞過來的熱茶啜了一口,才繼續道:“你也是從府裡出來的,自是知道從來只有平頭百姓甚至於大財主帶著萬貫家財上趕著依附的,幾時聽過有世僕情願脫籍的。為著甚的?除了報恩外,還不是為了府裡頭遮風避雨,萬事不愁,到頭來還不是為了這份庇護。”
隨後就說起那年的洪災來:“……若是風調雨順,太平年間還則罷了,確實有人盯著外頭平頭百姓的自在日子心生羨慕,覺得人家不用受人呵斥,行事兒自家就能做主,也不用在府裡勾心鬥角,一不留神就讓人給禍禍了,竟是有百十種好處的……可迎頭趕上這樣的天災*再試一試,咱們這些個有主家庇護的,說句該打的話兒,那可真是萬事兒不愁的,該吃還吃該喝還喝的,衣食起居都沒怎的短,甚至於逃命都還有一份兒。可再看外頭那些個平頭百姓,那可甚的都得自家熬。熬得過就磕磕巴巴地活,熬不過那可就沒命了。遠的不說,就說咱們家那幾個好孩子,不管小麥也好,還是羅冀文啟也罷,可不都是這麼家破人亡的麼!我可聽說了,文啟那孩子家那也不是甚的小門小戶的。你瞧瞧,那樣的人家,在天災之下都差點斷了香火,何況平頭百姓。”
“何況,饒是風調雨順,平頭百姓又是好當的?”俞阿婆說著就拍了拍秦老孃的手:“這裡頭的艱難,你可比我清楚的多的。”
秦老孃聽著就點了點頭。
確實是這話兒,俞阿婆說的都不錯。
可這世上哪有這許多兩全其美的事兒的。
俞阿婆看著秦老孃點頭,心裡不知怎的,總算鬆了一口氣,就繼續道:“何況我們家幾輩子都在府裡討生活,我家大郎二郎都領著府裡的月例銀子,我同許氏幾個每月也都有米麵關,還有我家老頭子的一份榮養銀子也沒斷,老二一家子遠在京城,我同老大這,體體面面,一年少說也有百餘兩銀子的進益。可若我們脫籍出來了,又得靠甚的來生計呢,種田謀生可是容易的!”
還道:“脫籍或許不算難,可脫籍出來後,再想要入籍,或許就難於登天了。”
她這可真是但用說的,就覺得心裡發慌的。
秦老孃看著俞阿婆,這一瞬間,她亦是能夠明白俞阿婆的感受的。
就譬如當年壅制經營白芹之前,她也猶豫,擔心這條看似金光燦爛的陽關道,其實是條不歸路。
說白了,就是她害怕了。
害怕改變。
害怕他們會因為這小小的白芹而改變失去了現有的安逸生活,害怕他們其實沒有能力去做出改變,更害怕他們沒有能力去承擔這失去的代價……
可擺在面前的事實告訴她,不管是道,還是路,都是由人走出來的。
自家這些年來的生活中也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未知以及變數,但正因為他們控制住了道路的走向,所以他們才有了今天,才有了闔家走上上坡路的今天。
把這些掏心掏肺的告訴給俞阿婆聽:“我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孩子們還正當時,我們是不是應該多給他們些選擇的機會。用我們椒椒的話,儘可能地想辦法去做些自己願意做的事兒,而不是被迫去謀生……”
☆、第四百一十八章 權利
秦老孃一語還未落地,俞阿婆就愣在了那裡,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一顆心卻在兀兀亂跳,表情有些呆滯,半晌方才稍稍回過神來,喃喃地同秦老孃道了句:“你容我想想……再想想……”
然後就又是半晌的無語。
秦老孃看著不免也有些恍然。
她何嘗不知道,這樣的抉擇實在不好做,否則她也不會這樣糾結了。
把俞阿婆漸漸發涼的雙手握在手裡摩挲著,見她一臉的疲憊,人有些怔忡,眼圈都有些發紅,就輕聲同她道:“我把客房收拾出來,姐姐在我這歇會兒吧!”
俞阿婆慢了半拍方才意識到秦老孃說的甚,就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眼,才搖了搖頭:“不必了”。
又幽幽嘆出一口濁氣來,故作輕鬆地反手拍了拍秦老孃的手背,道:“你有事兒儘管先去忙,同我還有甚的好客氣的。”
今兒是茴香小定的好日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