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睛卻時不時地往水裡瞥,看看小小子們不知道哪裡弄來一根隔年的老竹子,把中間竹節打通後,就扛著竹子下了水。
知道他們這是想找魚洞呢,忙跑了過來,果然就見四堂哥摸摸索索地把竹子插進了水裡,對著竹竿一陣吹氣兒,又把耳朵貼在竹竿上聽。
或許是沒聽到出魚的聲音,又換了個魚洞。
這樣反覆兩回,丁香已是氣的跳起來了:“笨死了,找個魚洞都要這樣久,我用手摸就摸到了……”
嚷的那邊山腳下的花椒幾個都聽到了。
香葉聽著嘿嘿地笑,不過笑過之後,還是集中注意力跟著茴香分辨草藥。
花椒卻是心神不寧,眼睛不住地往山腰上張望。
花椒知道流民。
通常約定俗成的,不堪賦役負擔、無法生活只得拋棄田地家宅、被迫逃亡的叫逃戶,因著天災*、災傷乏食遠徙他所的才被稱為流民。
可不管是逃戶也好,流民也罷,這些雪泥鴻爪、身世飄蓬的老百姓同尋常民戶最大的不同就是沒有戶籍、不為朝廷納稅當差,就不能算作治下之民。
見不得天日,在這大山裡到底要靠什麼生活。
想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藝麻種箐、造紙製菇、析薪燒炭、採藥放蜂、打魚捏雀……或許吃不飽,卻也餓不死。
可如果還有像她這樣大、相比而言免疫力較成人更低的孩子的話,花椒不敢想象。
……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的工夫已是日頭西斜。
四堂哥幾個雖還未玩夠,可到底還算聽話,聽到招呼,眼看著小叔和幾個哥哥毫不留戀的游上岸去,也紛紛跟了上來,爬上岸開始穿衣裳。
茴香丁香和香葉都在忙前忙後的替他們收拾,只有陳師傅轉身看了眼那廂山腳下的秦連豹和花椒。
秦連豹還在擺弄著花椒的釣竿兒。
打量了番周遭的環境,索性將釣竿兒架在山腳下的一棵桃樹上。
又把花椒摟在懷裡的一大一小的兩個荷葉包掛在了釣竿上。
看著盪盪悠悠、互相打著招呼的荷葉包,花椒抿著小嘴略一思量,還是由秦連豹抱著,把釣竿上的香囊解了下來。
這香囊是羅氏今兒一早特地翻出來給她佩上的,裡頭裝著硃砂、雄黃、香藥,是專門用來驅蟲的。
可不但能驅蟲,也能傷人,要是誤食了,可是要出事兒的。
攥緊香囊,花椒心下鬆了一口氣,臉上這才有了些許的笑意。
秦連豹就摸了摸花椒曬了一天略有些發紅的小臉:“好了,這樣顯眼,他們肯定會瞧見的,咱們也該回家了。”
花椒小胖胳膊圈著秦連豹的脖子,不住地點頭。
秦連豹笑了笑,抱著花椒快步往草灘去。
花椒轉過頭來,趴在秦連豹的肩膀上,眼睛卻仍舊盯在那兩個親親熱熱靠在一起的荷葉包上。
這是花椒忙活了一個下午的結果。
突然覺得自己或許可以做些什麼。
飛奔到岸邊,請正在草灘上翻著小螃蟹的秦連鳳幫自己摘來荷葉和蘆葉。
把荷葉晾乾,將從茴香那裡討來的火摺子和用剩的佐料包用荷葉裹了起來,又用蘆葉繫好。
火摺子還罷了,剩下的佐料雖已不多,鹹鹽卻也剩了一些。
又把中午剩下的八、九張白麵烙餅和荷包裡的綠豆糕、涼果都裹了起來。
秦老孃做的烙餅薄厚正好、內酥外軟還層次分明,一張烙餅差不多二兩重。
小小子們平日裡光是烙餅就能吃上三四張,所以秦老孃一口氣給他們帶了三十多張烙餅,就怕餓著他們。
只今兒眼睛都盯在烤魚上了,倒是烙餅吃的不多
而香葉眼見花椒抱著茴香的腰要這要那的,雖不知道花椒要做什麼,可看著花椒把荷包裡還未動過的綠豆糕和涼果都倒了出來,偏了偏腦袋,也把自己的零嘴貢獻了出來。
花椒就笑著香了她一口。
把烙餅零嘴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為著荷葉包能裹的好看些,花椒反覆試驗了無數次,求著秦連鳳摘了好幾回的荷葉。
兩個正方形的荷葉包裹好後,花椒才抱去給秦連豹看,哀求著秦連豹幫她把這兩個荷葉包連同釣竿兒擺在顯眼的位置。
雖說在秦家人看來,釣竿兒的製作並不繁難。可難者不會會者不難,更何況別說幹芨芨草了,就是鹹鹽也算是稀罕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