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夫人聽說她叫花椒,竟是點了點頭,又道:“這個名兒起的好,椒聊之實,蕃衍盈升。”
花椒也笑了起來,行禮謝過方老夫人:“多謝老夫人誇獎。”又點頭道:“我也覺得這個名兒很好,聽著就很熱鬧。”
方老夫人聽著一愣,笑得越發暢快,忍不住摸了摸花椒圓團團的小臉,攜著她在身邊坐了。
眼見她微微面對自己身坐著,小腳剛能落在腳踏上,卻依舊同方才坐在小杌子上似的身姿筆挺。
不由點了點頭,又問她:“花椒平時在家都做些甚的呢?”
花椒就眉開眼笑地一一數給她聽,從練拳唸書一口氣說到餵雞澆菜。
一屋子服侍的丫鬟都有些面面相覷,方老夫人卻聽的津津有味。
她活了這大半輩子,從她自個兒還是花椒這樣大的小丫頭起,身邊來來去去的,就都是些德容恭順的女孩子。
或是驕傲明快、或是恬靜大方、或是嬌憨可愛、或是爽利跳脫,也有侷促拘謹,或是膽怯懦弱的。
卻還是頭一遭看到花椒這樣的小丫頭。
肉團團的小人兒,膚色雖不是十分白皙,圓團團的小臉卻紅潤有光澤,肉呼呼的小手卻不光綿軟,看不出竟自有筋骨。眼睛眉毛都生的不錯,眉眼之間頗有靈氣。
規矩也學的頂好,行不擺裙,坐不動膝,語不掀唇。
僅看這個年方七歲的小丫頭的言行,就知道秦家還有大造化。
種種好處,自是不錯,可更叫她移不開眼睛的,還是圓滾滾的小丫頭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一份言行舉止之間的輕靈矯健。
這卻是她自來不曾從小丫頭們身上瞧見過的,甚至於很多小小子身上也沒有這樣閒雅的氣韻,卻是讓人看著就心情愉悅。
只說著話兒的工夫已近午時,方老夫人索性留了飯。
待用過午飯,又吃了一盞茶,話了些縣試的瑣事,羅氏眼見方老夫人已有些乏力,便起身告辭。
方老夫人也沒有多留,卻是指的郭嬤嬤送客。
郭嬤嬤躬身應是,果然帶了禮物,將俞阿婆娘叄送出二門,方才折回。
回來時,方老夫人已是進了內室,靠坐在了床頭的隔板上。
郭嬤嬤是伺候慣了的,知道方老夫人這是在想心事兒,不做打擾,直到方老夫人午睡起來,才把她聽說花椒姐妹都識文斷字,便私自做主往禮物裡添了四份文房的事兒稟告老夫人知道。
方老夫人點了點頭,半晌,才道:“記得留意秦家叔侄二人的縣試成績。”
郭嬤嬤忙應了下來,記在了心上,有個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卻沒有多想。
……
而那廂俞阿婆喜氣洋洋地領著羅氏同花椒回家之後,讓許氏封了厚厚的封紅,打發走了幫著她們提了禮物回來的二門上當差的媽媽們,才摟著花椒香了兩記,笑道:“我們家椒椒可真是個有福氣的。”
羅氏卻是長出了一口氣,彎腰捏了捏花椒的圓鼻頭:“可是唬了我一大跳。”
俞阿婆之前也擔心不似她們這樣打小就是規矩大過天,花椒可是自小嬌養長大的,若在老夫人跟前失了禮,老夫人雖然不會怪罪,卻總是不美。
只這會子卻說起了大話來:“你那是瞎擔心,瞧瞧我們家椒椒多懂禮啊!”
不過到底還是道:“還是椒椒她大伯孃教的好,到底是禮詩圩姚家出來的姑娘,等你家去後,可得把這一出好好同你大嫂你婆婆說一說,也好好謝謝人家才是。”
羅氏知道俞阿婆這是在提點自己,忙應了一聲。
花椒聽著就挑了挑眉頭。
她雖能明白羅氏同俞阿婆面對方老夫人的緊張,卻還不能感同身受。
不過對悉心教導他們姊妹規矩的姚氏還是一樣的感激,雖然學的時候著實有些枯燥,可這關鍵時候,不就派上用場了麼!
可到底很快就把這事兒拋到了一旁,又眼巴巴地望著羅氏。
羅氏就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腦門,道:“去吧去吧,只是不許頑皮,要聽大舅同表哥的話。”
方良還惦記著要帶著花椒去接完卷出場的秦連豹同大堂哥,一見她們提回了那許多的禮物,已是放下心來,當即套車就準備往縣衙去了。
花椒自是樂意同往的,不住地點頭,應下羅氏的話,又一一同俞阿婆和許氏打了個招呼,就跟著方良方慶出了門。
嘴裡還道:“大舅,不是說可以考到傍晚的嗎?我們現在去會不會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