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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芙妮婭的靈柩停在皇宮的一處偏殿尚未下葬,宮務卿幾次徵詢柯依達的意思,後者只是不置可否,直至遠征歸來的皇帝踏入天光暗淡的側殿,一排白燭映亮黑色的棺木。

修長的指尖遊走在黑漆棺木的邊緣,仰起頭來望著殿宇裡飄蕩的白色帳幔,年輕的皇帝坐在燭臺邊上,彷彿想起遙遠飄渺的往事,蒼冰色的眸子淡白幽遠。

柯依達站在他的身後,抿著嘴唇靜靜注視他的背影,沉吟著沒有說話。

“公主?”

赫爾嘉抱著嬰兒來到門邊,小心翼翼的請她示下,懷中的嬰兒在襁褓中不安分的掙扎。

柯依達悄然抽身,抱過嬰兒,順便遞了一個眼神,示意其餘人等退下。

寂靜的偏殿裡僅剩的兩個人影被淡白的天光拉得老長。

她幽幽嘆了口氣,抱著嬰孩走近來,俯身蹲下,單膝點地:“陛下……”

“這是……”年輕的皇帝彷彿從遙遠的回憶中驚醒,望著她懷裡呱呱而泣的嬰兒,眉峰微微一聳。

柯依達點點頭,遞過襁褓。

男孩蒼冰色的眼睛,瞬間點亮皇帝眼底深不見底的夜空。

血管液體汩汩流淌的聲音在這寂寞的夜裡顯得格外分明。

“朕的兒子,芙妮婭即便是死,也要為朕留下的血脈。”

年輕的皇帝仰起頭來,暗淡的天光從天窗投進蒼冰色的眼瞳,聲音低沉暗啞,柯依達聽來竟彷彿無盡的喟嘆。

“為他取個名字吧,這個孩子在動亂中降生,失去了母親的庇佑,他所能仰仗的便只有陛下你了。”

男孩無辜的睜著眼睛,望空伸出雙手,咿咿呀呀的想要抓住什麼,皇帝幽幽看了許久,並不熟練地抱著他,“就叫安瑟斯吧?”

柯依達微微愣了一下,不自覺飄忽地笑起來,伸手撫摸嬰兒光潔的額頭。

安瑟斯,在大陸通用語裡面,意為“黎明的曙光”。

冬天雪後初霽的夜空寒星寥落,銀白色的月光反射在階前的殘雪上,發著幽暗的藍色光芒,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並不明顯,絲絲縷縷掙扎在濃重的黑暗裡。

嬰兒在搖籃裡沉睡,稚嫩的臉蛋宛如靜謐的花朵。

皇帝站在玄關裡,天光如雪沿著法衣的紋理瀉到地面,抬起頭仰望天穹,風霜便延展到嘴角與唇邊。

“最近,朕時常回想起這十幾年來的往事,在先帝統治之下那段如履薄冰的日子,時刻充滿著詭譎的陷阱和血腥的殺戮,步步驚心的一路走到今天,當年陪著朕一起度過那段黑暗時光的人卻一個個地離去了,老師,柯楊,菲利特,乃至芙妮婭……”

年輕的皇帝嘴角泛起蒼涼的笑意,攤開手掌來,夜風掀起海藍色的髮絲從手指的罅隙間穿過去,憂鬱的氣息竟如大海一般湧動不息。

“陛下,您是王,王的到來必然伴隨著殺戮與血腥,在流血漂櫓之中,王,浴血重生。”

柯依達站在他的身側默默地看他修長的剪影,倏忽的開口,皇帝的眉峰似被觸動地挑了一下眉,微微側了首,眸裡含著深意,蒼涼的感覺。

“菲利特學長是最為優秀和純粹的軍人,他手中的利劍只會為了王國,為民眾,為心中奉行的理想而戰,不論是前方是刀山火海,還是荊棘險道,都會心無雜念一往無前。而事實上,如此純粹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不管是軍隊還是政壇,抑或宮廷。”黑髮軍裝的女子沒有看他,只是默默看著窗外堆積的殘雪,“芙妮婭是這個後宮裡最為純淨的女人,沒有野心,沒有算計,無慾無求地陪伴在陛下的身邊,她的雙手是最乾淨的,從不曾染上瑕疵。而我們做不到,每一步都在算計,都在揣摩人心,甚至軍刀一揮流血千里,深陷權力與慾望的漩渦之中而無法自拔。”

“但是哥哥,我們生於這個時代,只有握緊手中的刀劍,斬斷一切阻撓前進道路的荊棘。”她仰起臉來,淡白的天光順著精緻的眼角淌下臉頰,泛起晶瑩的光澤來,“除此之外,我們別無選擇。”

風從遙遠的天邊破空而來,蒼涼的感覺在空氣裡瘋長。

“柯依達,你剛才叫我什麼?”

皇帝的眉峰微微聳動一下,言語裡竟有幾分不太確定的訝異。

柯依達微微楞了一下,抬頭對上面前蒼冰色的眼睛,彎彎了嘴角,低下頭去,溼熱的液體濡溼了眼角,被他溫暖的指腹輕輕的拭去了。

“我的妹妹,你終於回來了麼?”

她抬起眼瞼,面前神袛般的男人隱隱嚼起笑意,蒼冰色的眼睛含笑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