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不能亂,這是兩個人在此刻同時想到的問題,然而即便如此,在女大公以領主身份落葬之後的第三天,依然爆發了自亞格蘭軍入駐貝城以來第一次大規模的民眾□□,致使修格不得不派遣憲兵控制局勢,死傷無法計數。
密報呈上皇帝的案頭,國務省內一片譁然。
“如何,監察長的建議?”
緊急召開的國務會議無果而終,皇帝波倫薩·亞格蘭從國務省的會議室出來回到皇宮的一路上都未發一言,直到踏進自己私人辦公室的大門,方才冷不防的出聲。
緊隨其後的柯依達微微怔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肅然的表情:“陛下,不妥。”
“哦?”皇帝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愕然,撩了一下寬大的法衣,在辦公桌後面坐下來,從削薄的唇線裡發出一個簡單的音節以示繼續。
“第一,塔倫事務由修格·埃利斯公爵全權打理,在修格尚未行動之前,帝都直接派出同為樞機卿的埃森監察長,會讓人以為,陛下對於修格並不是全然的信任;第二,監察廳一旦出動,勢必流血漂櫓,但塔倫不比北疆,以暴制暴只會激化矛盾,於事無補;第三,請恕下官斗膽說一句。”柯依達站在辦公桌前,停頓了一下,“監察長此人,還是擺在眼前比較令人放心。”
在皇帝的面前,她從不掩飾對於埃森·凱瑟此人的忌憚與疑慮,儘管此人作為監察長官至今以來並未作出任何有損於王國利益的事情,但這不過是因為,目前這個人的忠誠尚在可以駕馭的範圍之內。
對此,皇帝只是會意地輕笑了一下:“如你所言,武力鎮壓確實只是下下策,可是柯依達,一旦逼的不以,朕也不得不如此。”
柯依達沉默,只微微低了低頭。
這一點,她並不否認。
日暮時分的夕陽將如血的餘暉灑金窗臺,在地板上瀉下一片嗜血的妖嬈。
皇帝調整了一下姿勢,靠在寬大的椅背上,海藍色的長髮被餘暉暈染出些許冷媚的紫色,順著法衣的紋理一瀉而下,微闔著眼,不知是大腦高精度的運轉思考,還是隻是短暫的休憩,只隱隱有殘酷而蒼涼的氣息縈繞。
隔著蒼涼的餘暉,柯依達看不清楚他此刻臉上的表情,竟不知該不該打斷這樣的沉默。
“修格在密報中說,安妮卡女大公的日常飲食中摻進了慢性的墮胎藥物,而負責這項事務的隨侍女官已經畏罪自盡了。”隔了許久,皇帝方才緩緩地睜開眼睛來,優雅聲線如水般流淌。
柯依達的瞳孔微微一縮,繼而恢復,然後緩緩地開口:“下官聽說,洛林·阿代爾子爵的使者已經在帝都逗留很久了?”
“洛林子爵希望接回伊莉婭子爵小姐,還沒有等到答覆而已。”皇帝眯起眼睛,勾起一抹玩味笑意來:“巧合?”
“都有可能。”柯依達只是靜靜的吐出四個字來,“塔倫舊部、古格、抑或東南貴族,都有可能。”
此時海因希裡·索羅上將正在返回摩亞的途中,兩三月份的時節春寒料峭,黑夜早早地降臨,籠罩一座座彼此相鄰的營盤。
“女大公殿下還真是不幸啊。”風聞這些日子東南方向的一系列騷動,年輕的侯爵繼承人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抬起頭一輪皎潔的野月倒映在冰藍色的眸裡,“如果平安誕下胎兒,不論是男是女,都會是同時擁有亞格蘭與塔倫王室血統的繼承人吧,作為古格的統治者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但是那樣的話,巴琳雅小姐的地位……”安諾德副官站在不遠處望著主官的背影,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絕無可能。”海因希裡打斷他,嘴角微微向上抬起,“即便是嫡出的娜塔莎公主也早已因為母族的叛逆而早早出局了,具有塔倫血統的皇子又怎麼能夠得到臣僚的認同?索羅一族所需要的不過只是時間而已。只是現在……”
只是現在,平衡一旦被打破,矛盾便會激化。
這負手立於月下的年輕人沒有說話,安諾德卻已然明瞭。
“誰知道呢?”對方卻是倏然一笑,轉身走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現在的南疆,一定是人仰馬翻。”
安諾德愣了一下,自嘲地笑聲,跟上他的腳步,走進不遠處的大帳。
海因希裡伸手掀開帳篷的一角,馬上又夜風驟然闖入,吹滅案頭一盞青燈。
“少爺小心!”安諾德驚呼一聲,僅憑軍人的直覺,身體已先於大腦做出反應,跨過一步刀劍出鞘,護衛在主官的面前。
“不必如此,安諾德。”海因希裡卻是淡定的負手立著,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