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她走出寢宮半步!”
柯依達可以清楚看見,娜塔莎那時灰敗如紙的神色,等到門外的腳步聲遠去,她方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來,打量著對面皇帝陰晴不定的表情,微微嘆息了一聲:“看來我不在的時候,錯過了些事情。”
“如你所見。”皇帝無奈的苦笑一聲,“本來正準備跟你說的。”
“是修格學長選的人嗎?”
“凱特里安家族的長男,前年剛襲了男爵的爵位,目前在文教處附屬的文學館任職,對於古典文學和建築有很高的造詣。”皇帝點了點頭,“凱特里安家歷來是閒散貴族,家族子弟熱衷藝術文教,從不插手政治,朕以為應該很合適。”
“那麼,那個所謂民政處的書記官又是怎麼回事?”
“國立大學前幾屆的畢業生,平民出身,今年剛剛透過篩選進入行政部,娜塔莎與他,大概是隔了幾屆的校友,似乎走得很近。”
“如果是出身清白的平民,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柯依達沉吟了一下,“那個年輕人陛下不滿意嗎?”
“他是今年行政部遴選的優秀後備人才之一,據修格卿說,內斂沉穩,處事幹練,對於仕途也有極高的抱負。”皇帝淡淡地道,“這樣的人,對於娜塔莎而言,未必就好。”
“朕的女兒,朕知道她在想什麼。”他嘆息了一聲,繼續道,“有時候看著她,便會不由自主想起她的母親,從不甘心像一般的女孩一樣嫁人生子度此一生,因此而不喜歡凱特里安家族閒雲野鶴的生活,可是以她的身份,如果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即便是朕都無法保全她。遠離政治,對她來說才是最安全的。這一點,她不會明白。”
或許本人並不甘心,卻是不得不接受的宿命。
柯依達沉默著,幽幽嘆息了一聲。
帝國曆19年9月,皇帝波倫薩亞格蘭為第一皇女娜塔莎亞格蘭公主與阿修比凱特里安男爵定下婚約,宮務處定下的婚禮日期是在一月之後,而在此之前試圖反抗這門的婚事的公主,則因為觸怒皇帝而被幽禁在自己的寢宮之中。
“怎麼可以在陛下的面前說出這樣冒犯的話呢,而且還是當著柯依達公主殿下的面。”
次日得知訊息而進宮探望的卡捷琳楊埃利斯公爵夫人望著面色灰敗的年輕女子,長長嘆息。
“連老師都認為我做錯了嗎?”
卡捷琳楊埃利斯公爵夫人,目前是帝國的財務次官,同時也是皇帝親自為第一公主娜塔莎指定的宮廷教師,自從娜塔莎從五歲起搬離巴琳雅公爵夫人的寢宮獨自居住時,直到她進入國學深造為止,便一直負責她宮廷課業的傳授,也因此而保持著頗為融洽的師生關係。但即便如此,面對自己的弟子,她也只能搖頭嘆息。
“殿下,柯依達公主為了帝國所付出的,並不是你能夠想象的。”她道,“她為帝國征戰半生,一路披荊斬棘走來,歷盡千辛萬苦,甚至失去相依為命的親人與戰友,她為帝國所犧牲的,遠遠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對於皇帝陛下而言,未免不是一種遺憾,或許也是因為如此,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再重複這樣的道路,他為你選擇的人,是想要你一世平順。”
“可他並不曾問過這是否是我想要的人生!”娜塔莎壓抑著情緒:“老師,我從小跟著你學習各種課業,不是為了像那些平庸的貴族女子一樣,終日在舞會和沙龍上打發時光,然後嫁給一個碌碌無為的人度此一生。”
卡捷琳半晌無言,或許是因為承襲了亞格蘭皇族與賽切斯特家族血脈的緣故,眼前這位年輕的公主似乎註定不甘平庸,亦或許還有這不亞於男子的野心和抱負,只是,她想起二十多年前與柯依達公主的會面,比起年輕時候的黑公主,身為侄女的娜塔莎顯然顯得稚嫩了一些。
“娜嘉。”她嘆息了一聲,換了稱呼,“我們的人生,並不是每一件事都能得償所願,你所想要的東西,可能並不如你想象般的美好,很多時候我們逃脫不了命運的軌跡。”
如果不是因為已故的黛瑟芬琳皇妃和她的家族的緣故,也許這位年輕的帝國公主,也會如烏蒂娜小公主一般得到皇帝的縱容與寵愛,而不必在幼年時便失去自己的母親一個人孤獨地長大,不必在宮廷之中處處小心,也不必被安排一段自己並不樂意的婚姻。
或許可以和幾位皇子一樣,活躍在帝國的政治舞臺上也說不定。
然而歷史無法假設。
擁有舊貴族血脈的嫡皇女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個敏感的存在,更何況當年她的母族所犯下的是最不可饒恕的叛國謀反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