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昌一邊和手裡的針線作鬥爭,目不轉睛的盯著手裡竹青色綢錦,細長的食指拇指二指捏著秀氣的繡花針,小心翼翼的在上邊落針。
她是打算在香囊上繡上一枝紅梅,不過四朵花,花了一天的時間,也才繡了半朵。順帶,是她被戳得全是紅色針眼的手指,讓旁人看了都覺得疼。
她一手長鞭使得極好,那一丈長的長鞭在她手裡就像是乖順的貓崽子,任她揮舞。可是偏偏這樣的她,卻拿這小小的繡花針無可奈何。
“公主您先歇息片刻,吃些點心再繼續吧。”
張嬤嬤用楠木托盤端了兩份點心上來,擱在羅漢床的小桌上。
珍珠穿著白色的襪子,沒有穿鞋,放下手裡的絡子,道:“張嬤嬤說的是,繁昌你休息一下再繼續吧,可別傷了眼睛。”
“嘶!”
珍珠話音剛落,就聽繁昌倒抽了一口冷氣,粉嫩的指肚被繡花針戳出血來,她下意識地就塞進了嘴裡。
“我繡得這麼慢,兩天之後怎麼可能會繡得好?”
含著手指,她含糊不清的說道,神情有些沮喪。
捏著這繡花針比她騎馬使鞭還讓她緊張,如今放鬆下來,才覺得肩膀僵硬痠痛,額上都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
珍珠拿了裝著藥粉的瓷瓶給她上藥,無奈道:“你這模樣,皇后娘娘若是瞧了,還不知如何心痛了。”
繁昌哼了一聲,道:“母后她不幫我,我也能靠自己。”
珍珠道:“皇后娘娘那也是為了你著想,你有沒有想過,日後你嫁過去,顧將軍常年駐守邊關,不能長伴你身旁。那時候,你一個人,那不就相當守活寡嘛。”
“原來你是擔心這個啊!”
繁昌託著腮,笑得甜蜜又開心:“等以後我們成親了,他回北地去,那我也跟著一起去啊,這樣我們就可以不分開了啊。”
“那你就沒想過,如果他有意中人怎麼辦?你總不可能讓他拋棄他的心上人,轉而娶你吧?”
珍珠小心的問,注意著她的表情。
繁昌微微一愣,忍不住轉著手上的赤金嵌紅寶石的鐲子,嘟囔道:“他才不會有意中人了。”
她垂下眼睛,紅唇抿成一條線,濃密纖長的眼睫在眼底落下一片陰影,像是振翅的蝴蝶一樣。
“······就算,就算他有意中人,那又怎樣?我喜歡他,那是我的事情,只要他沒成親,那我就有可能成為他的妻子。”
珍珠就笑,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繁昌展顏一笑,一掃沮喪,又拿起擱在桌上的繡框,小心翼翼的開始繡起香囊來。
珍珠想著,當初她喜歡太子難道也是這樣一副······痴相?
珍珠移了移有些痠軟的腰肢,讓碧玉絞了帕子擦了擦手,拿著小桌上的點心吃。
“良媛······”
碧蘿走進來,垂首道:“祉俢宮大皇子身邊的梁侍妾生了,是一位小皇孫。”
珍珠咬著放了堅果的奶糖,想了半晌才想起來梁侍妾是誰——梁侍妾,那就是重陽那日她在皇后宮裡見到的在大皇子妃身邊那位大腹便便的婦人。
珍珠道:“嬤嬤,前幾日讓下邊人打好的長命鎖去給梁侍妾送去。”
雖說是小皇孫,不過樑侍妾身份並不算尊貴,因而這事在宮裡也沒有掀起什麼大風浪。
到了晚上,太子回來,珍珠挺著微微隆起的肚子跟著他去了屏風後邊,伸手給他寬衣,一邊道:“今天大皇子身邊的梁侍妾生了一位小皇孫,我讓張嬤嬤送了一個金制的長命鎖過去。”
這事當初打金鎖的時候她就與太子說過,因而太子聽了只是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
珍珠注意到他眉間的疲倦,忍不住道:“你這幾日忙裡忙外的,我都有三天沒見到你了。”
太子道:“顧琛班師回朝,這幾日會有些忙,兩日之後就會好了。”
最近萬曆帝將更多的事情壓在他的身上,從早忙到晚的,若不是顧忌著珍珠,他直接便在外院歇息了。
珍珠給他換上寬鬆的常服,又給他解了玉冠,伸手給他松著頭皮,笑道:“我知道你忙啊,只是再忙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把自己累垮了。”
太子微微閉著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昏暗的燭光在他臉上落下斑駁的陰影,讓他清冷的面容看起來沒有那麼不好接近。
“繁昌這幾日倒是經常來找你,若是你嫌她吵,不用理會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