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聲悅耳。在這靜謐一片的夜色裡。傑利科那苦澀悲鬱的心緒也漸漸舒緩開來,重新恢復了平靜的狀態。為了能儘快返回本土軍港。他已經選擇了一條最近的航道,而接下來11個小時的黑暗都將成為大艦隊的天然保護傘。如果托馬斯做得足夠出色,使得德國公海艦隊主力被他的快速艦隊深深吸引的話,自己也完全能擁有在德國人趕到之前逃出生天的機會。德國艦隊畢竟航程和自持天數有限,不可能在這大西洋中停留過長時間的。
“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如果出現異常情況立即將我叫醒。”身心俱疲的傑利科對身旁侍候的副官說了一句,而後自顧轉身,徑直朝著自己那間起居室走去。
作為曾經世界最強海軍的預定旗艦,特拉法爾加號有著其他同屬於喬治五世級的姊妹艦們所不同的上層艙室佈局。除了艦長之外,還特定為艦隊司令預留了一個近7平方米的單間,這在早期的無畏艦上已經是極其優越的待遇了。由於出道時間較早,長年都擔任一把手職務的傑利科,在服役30多年後仍舊保持著文職官員般的斯文風度,就寢前的洗漱進行得一絲不苟。然而,幾個小時前那悲喜交集、緊張焦慮的心境,卻是並沒有隨著他在睡前的刻意自我暗示、而從腦海中徹底消除出去。沉睡中的傑利科眉頭緊皺,在夢中仍舊沒有得到些許的安歇。
他看到了狂浪暴雨,怒海崩傾。一艘艘三角桅杆的鉅艦在烈焰和彈雨中徐徐傾覆,無數英國水兵渾身著火地慘叫著往海中跳去,卻被沉船的漩渦裹挾著盡數吸入亙古黑暗的洋底。無數面聖喬治旗在烈火中燃燒,映襯著一張張提爾皮茨猙獰的笑臉:轉瞬間,自己已是孤身一人置於德國艦隊的全體炮口之下,眼前光芒爆閃間,驚天動地的炮吼聲便轟鳴直灌入他的耳間!
“轟隆隆!”雷霆巨響,震耳欲聾;心中劇震的傑利科騰地一聲從床上跳了起來,眼前夢魘盡消,才發現自己周身已是冷汗涔涔。透過視窗向外望去,原本晴朗的夜空不知何時已經被濃密的雲層所重重遮擋;其間閃電如銀蛇亂舞,並伴隨著雷聲滾滾轟響,看來自己夢境的最後一幕並非是純粹的幻覺。然而他臉上卻沒有任何慶幸之意,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籠罩在了他的內心。但凡長年在軍隊中服役的人,都有一種莫名的直覺在警醒自己,而傑利科對此向來是篤信不疑!
睡意全消的傑利科,立即穿上軍服走出了休息室,並快速來到了寬敞的航海室內。見到艦隊司令出現,值守的軍官在行禮之時,心中都滿是驚訝;這才剛過凌晨兩點,傑利科的忠於職守也未免太勤勉了一些吧?
“情況怎麼樣了?”傑利科沒有絲毫的遲疑,立即直奔主題問道。
“上將閣下,我們在接近零點時遇上了四級風浪,為了防止阿賈克斯號出現無可挽回的進水,艦隊航速已從兩個小時前降至7節。而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片區域的海況還將變得更加惡劣。”值守的航海長不假思索,頓時便將大艦隊情況向傑利科快速道來,“外圍擔任警戒任務的驅逐艦沒有傳來異常情況,除了航速有所降低之外,整體情況和您離開前幾乎完全一樣。”
聽到這番話語,傑利科懸著的心微微放鬆了一些,然而他的臉上卻仍是一片凝重的神色,彷彿當前空中正在翻湧的黑雲。艦隊進一步減速,這對於自己的返航旅途而言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如果德國人一路狂追而至,在明天白晝截住了自己卻又該怎麼辦?當前的大艦隊,實在是不具備和對方正面一戰的實力了!
風聲呼嘯,海波奔卷;轟鳴滾滾的雷聲中,忽然傳來一絲細微的異樣震響。值守的幾名軍官渾然沒有發現,仍在按部就班的注視著海面;一直心有預感的傑利科卻驟然面色大變,驀地大步破門而出,徑直走上艦橋室外。冰涼的細密雨點撲面而來,從他的頸窩鑽入,遍體生寒;然而此刻,傑利科卻是根本不顧得了。
過不多時,又是一連串渾厚的轟鳴從遠方的海面遙遙傳來,宛若戰鼓密奏;傑利科的身軀就這麼呆在了扶欄跟前,良久都再沒有細微的動彈。這一次他聽清楚了,這是小口徑火炮射擊時的聲吼。這究竟是己方驅逐艦發現了德國潛艇正在驅離呢,還是遇上了此刻大艦隊最不願意面對的德國戰艦?
“上將閣下,第5驅逐艦中隊發來電報,他們遭遇了1艘德國輕巡洋艦和3艘魚雷艇,現正與敵艦展開激戰!”一名副官快步跑上了艦橋扶梯,對兀自凝立室外的傑利科大聲說道。傑利科嘴角微微一動,聲音中已經帶上了一絲嘶啞:“德國人真的來了。傳令,艦隊立即解散巡航佇列,進入一級戰備,隨時做好規避魚雷的準備。驅逐艦隊向北展開,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