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5部分

“宣之兄,你尚長我九歲,這一把年紀了。火氣怎麼還這麼大?他們要去,就隨他們去,這些只懂鑽營的小人,於朝廷又何利之有?平日不思用心報效,每每等到大考臨頭,這才心存僥倖,試圖將水攪渾,假以脫身,這種人要是都跑來找我,那才是大麻煩呢,呵呵。”

張孚敬捏著一顆白子,凝視著棋盤,一副對外間事全不縈懷的模樣。

“可是,閣老,您計劃的雖然不錯,可皇上那邊……”先前說話之人正是禮部尚書汪鈜,此人在地方上歷任多年,多掌刑名之事,在廣東任海道副使時,還曾率兵與弗朗機人打過仗。

中葡第一戰,屯門海戰就是他主持,並且大獲全勝的。

雖然也是進士出身的文官,可他身上的軍伍氣卻頗濃,行事作風也是果決,倒更像是個武將一般,下起棋來也是步步爭先,尤擅中盤剿殺。

張孚敬緩聲道:“你擔心皇上不肯支援?”

汪鈜長嘆一聲,一臉憂愁“是啊,因為江南的事,邵元節已與您生了嫌隙,難保不從中作梗,自從那陶仲文入京以來,皇上已經十餘日未上朝了,宮中動向難明,又怎能讓人不憂?閣老,那個江南小道士,您到底用不用,怎麼用,總要有個章程吧?”

張孚敬聞言一頓,舉子懸空,將落未落,一副舉棋不定的模樣,只聽他微微沉吟:“用,當然是要用的,這麼難得的一招好棋,不用豈不是暴殄天物?”

“那……”汪鈜有些耐不住了,他的風格是直來直去,對繞來繞去的打啞謎極不適應。

正德九年的時候,弗朗機人就藉口避風,賄賂當地官員佔據了屯門,朝廷幾次下令討回,地方官府都是敷衍了事。結果,正德十六年,汪鈜赴任廣東,一言不合,當即下令開戰,打得弗朗機人大敗虧輸,並且生擒了賊首別都盧。

“宣之兄莫急”張孚敬呵呵一笑,乾脆將棋子收回,愜意的往椅背上一靠,考校似的問道:“日靜,你怎麼看?”

“閣老,汪部堂……”吳山應聲而出,心中暗自歡喜。在場的幾個年輕人都是張、汪二人的門人弟子,有的已經出仕,有的還在讀書,其中還包括了張孚敬的兩個兒子。張孚敬第一個點了他的名字,自然是對他更為看重。

“那小道士有手段,有智謀,但性格卻過於衝動,行事不分輕重。他離開上虞之際,形勢尚算不錯,途中遇襲是真也罷,是故弄玄虛也好,都沒有必要耽擱,抓緊時間上路才是最重要的。”

吳山抖擻精神,侃侃而談:“結果他大張其事,下,使得江南諸府不寧,民間人心惶惶;上,惹得天心奎怒,對其生厭;更別說謝家招慘禍之後,歸咎於他,招致京畿輿論的一致聲討了。以山之見,此人可用,卻不能大用,更不能任其自由行事。”

張孚敬不置可否的點點頭,又問:“那你不妨具體講講。倒是怎麼個用法。”

“山有上中下三策。對閣老來說,此人乃是雞肋。用之可能反生禍患,不用又太過可惜,因此,山以為,上者,當以小道士為籌碼,表面籠絡有加,暗地裡與那邵元節談判,以換取元節的支援,京察大事。則無憂矣。”

吳山滿懷期冀的看著老師。這上策是他構思良久的得意之作,他很希望能得到張孚敬的贊同,除了地位的提升,他也能借此消除一個隱患。

“你繼續說。”

只可惜,張孚敬的神色絲毫不變。

“又或與元節商議。將紫陽觀納入龍虎山,促使雙方化干戈為玉帛,藉此交好元節,又可以化解小道士帶來的隱患。”

吳山的中策,乍聽起來有些想當然,但仔細想,也有一定的可行性,至少以他所知,邵元節對劉同壽展示出來的那些手段。是非常有興趣的。皇上應該也會贊同這個做法,從近期內得到的反饋看來,皇上也是對小道士的法術有興趣,但對其人,卻不怎麼欣賞。

唯一的麻煩,只是劉同壽本身的意願罷了。可是,大人物的思慮,又哪裡有小人物質疑的餘地?吳山之所以將其定為中策,只是因為隱患並沒有盡數消除,小道士有可能假意答允,進了宮,又再搞些亂七八糟的名堂出來。

這一次,他依然沒有得到期盼中的熱烈回應,張孚敬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汪鈜的臉上更是有不豫之色。

“下策,則是儘早舉薦其入宮面聖,藉著宮中之患,贏得天子歡心,先將迫在眉睫的京察應付過去,然後再另謀他策,與其撇清關係,或者……”一而再,再而衰,吳山沒了最初的意氣風發,聲音變得低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