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水網縱橫,水力資源豐富,但也不是所有的農田都能享受得到其中的好處,旱田也有不少。水田灌溉省力,又可以種水稻,產出比旱田高得多,自然是大戶人家進行土地兼併的首選。
但世間事都是利弊共存的,水田享受了種種好處的同時,水災一起,它也是首當其衝。大水衝過,稻穀變成了浮萍,成片的飄在水面上,看得鄉紳們欲哭無淚,一整年的收成啊,就這麼名符其實的泡了湯,連搶都搶不及,真是叫人情何以堪啊!
偏偏的,這還不是純粹的天災,而是**!只要有推諉的物件,人就不會把責任歸咎於自己,鄉紳們迅速回想了事情的經過,進而認定了罪魁禍首,就和餘姚的大部分百姓一樣。不過,他們不是有心無力的草民,他們敢於,也有能力採取行動。
於是,謝府再次變得喧鬧起來。
“請二公子出來,搞成了這樣子,他難道不應該給個交待嗎?”
“是啊,東山的事,是你們謝家的私事,結果謝二公子因私廢公,將整個餘姚都捲了進來,他這樣做,怎麼對得起餘姚父老?今天,謝家必須給個答覆出來。”
“就是,你謝家有權有勢有聲望,咱們都信服你,被你指使得團團轉,你說小道士招搖撞騙,咱們就沒搶收,你說要聯名上疏,咱們皆附驥尾,可現在呢?我蕭家的三百畝水田都成了池塘,你謝公子又要怎麼說?”
左右做什麼都來不及了,眾鄉紳索性一起跑到謝家來罵街了。一是為了發洩,二來也想搞點補償。單一兩家的話,肯定惹不起謝家,可謝家如今已經犯了眾怒,別說他家只是出過一個閣老,就算仍然有個閣老在位,大夥兒也是要討個說法的。
在他們看來,這純粹是無妄之災啊!
謝家向上虞擴張,讓大夥兒鬆了一口氣,可也就是這樣而已,實質上卻沒什麼影響,大家有什麼必要跟他家綁在一輛戰車上嗎?不過是看在同氣連枝的份兒上,再加上敬重他家那位二老爺,想留份人情罷了,誰想到代價竟然如此慘痛?
何況,水災起後,那些泥腿子看向自家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了,就算不考慮現在的損失,也要考慮將來啊。
沒錯,大戶人家並不懼怕普通百姓,但他們依然不敢犯眾怒。名聲若是壞了,就會導致工坊招不到工,田莊找不到佃農,有再多的產業,沒有人也是白搭的,否則他們平時幹嘛要造橋鋪路,逢年過節還要給佃農們發點福利啊?
土地兼併壓迫農民是一回事,善待佃農僱工,造福鄉里是另一回事,這裡面的關聯須得區分清楚才好。
他們聚在謝家門前亂吵亂嚷,最大的目的就是轉移目標,他們想告訴百姓,他們自己也是受了矇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謝家!相對而言,發洩和賠償不過是小事罷了,附帶著說說而已。
“各位,各位,有事好商量,先請進去再說,外面風大雨大的……”謝家出面的是幾個管事,他們的態度倒是不錯,鄉紳們也不敢對他們無理,只是他們勸了這個,勸不了那個,這幫人死活賴在門口不走,管事們也只能徒呼奈何。
不過,謝府的氣氛卻沒有應有的緊張或遑論,不少人的臉上居然都帶著笑容,笑容中充滿了譏嘲的意味。
“二哥怎麼還不出去?他不是最擅長應付這種場面了嗎?還有他那條老忠狗,平時叫得歡,咬得狠,這會兒怎麼偃旗息鼓了?”
“哼,你們還看不出嗎?老二就是窩裡橫,一到外面就軟了,要不是他甜言蜜語的哄住了祖爺爺,二爺爺不在的時候,又怎麼輪得到他管事?要我說,祖爺爺也是老糊塗了,二爺爺也是太孝順,否則大哥才是二爺爺的嫡親孫子,怎麼能……”
“咳咳,十六弟,身為晚輩,怎能議論長輩的是非?你僭越了。二弟是長房長孫,讓他主事也是正理。”
“大哥,你什麼都好,就是這脾氣不好,該你的就是你的,不爭怎麼行?你不爭,別人還以為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呢,你沒看他平時對咱們是什麼嘴臉麼?現在卻又裝病,哼,什麼東西!”十六弟猶自忿忿不平。
“二弟是真的病了,他昨晚吐了血,醒轉後,又跑到外面大叫大吼,體虛又著了風寒,確實起不得身了。”謝家老大一臉悲愴,可語氣中卻有著壓抑不住的激動,“也難怪,二弟打小就順風順水慣了,從來沒受過挫折,這次在外面遇上了對手,確實難以接受。”
“可不,沒有祖爺爺,就他那點能耐,又怎麼稱得起謝家偌大的家業?還是大哥說得好,眾人拾柴,火焰才高,謝家還得靠咱們眾兄弟群策群力,好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