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華聞言更加不解,看向朱棣的目光也越加疑惑。
良久,朱棣頭疼的揉捏了下眉心,驀地抬眸,反問道:“熙兒他們幾個小的一直養在你身邊,可覺吵鬧?”話音剛落,也不等儀華回一句,又皺眉道:“還有你三弟,年齡也不小了,整日嘻嘻哈哈,性子看著比熙兒強不了不少,應該娶門妻室改改性子了。”
徐增壽的婚事自有徐輝祖做主,但朱棣頭疼的樣子,卻叫儀華忍俊不禁噗哧一聲輕笑了起來:“小孩子在一起哪有不打鬧的,王爺多抽些空閒與他們在相處就會習慣。”
正說笑著,陳媽媽抱了明兒進來,儀華從昨天至現在都沒抱明兒一下,這一見牙牙學語的女兒,立馬起身抱了女兒在炕上,笑容昭然地逗了好一陣,這才發現朱棣看向她母女的目光。
儀華會意一笑,抱住在炕上學走路的女兒,指著朱棣一字一字教道:“父——忘——明兒,這是你父王,叫父——王。”
九個月大的明兒剛學會叫身邊的人,對朱棣卻是不熟,但教養她的陳媽媽每日都要在耳邊提及“父王”二字,這聽儀華一教,也跟著含含糊糊的喊了一聲“父王”,就老實的待在儀華懷裡,睜著眸子好奇的看著朱棣。
在稚兒純淨的目光下,朱棣卻是怔住,反讓跟隨身邊的陳德海前先一步,笑眯眯道:“王爺,小郡主也是這般早慧,和二王子、三王子一樣,不到一歲已會說話,小的在這恭喜王爺、王妃了。”說著拂塵一甩,已分別做了兩個揖。
朱棣沒想到,他打了四個月的仗,又養了兩個月的傷,只不過短短半年而已,那個還是襁褓中孱弱的女兒,轉眼之間已會說話,還認得出他是誰。一時間,朱棣心頭湧起一股為人父的驕傲,再加之陳德海的話,更加認為三個子女都較之常人聰慧。
如是,朱棣不覺心中一動,神色漸漸溫柔的看著母女兩,點頭道:“好,依王妃所言。”
如此溫柔專注的目光,卻在眾目睽睽之下,儀華心覺不自在,掃了一眼屋內一眾侍人微含曖昧的神色,臉上緩緩曼上了紅暈,忙低頭逗著女兒玩,卻忘了問朱棣依她所言,是為何言?
然而,等她事後明白朱棣所指何事之時,養傷了二個月的朱棣又繁忙起來,不說與幾個孩子多些時間相處,就連她也不能常見。
中秋節過後,朝廷下了詔令,命傅友德等七、八名老將回京奉旨。而彼時軍中新兵有曾,正需將帥之人,又恐新俘虜蒙軍有反意,朱棣自不能暫不管軍中事務,遂留了世子朱高熾燉理藩國諸事,離府去了燕山大營。
軍中每隔半月兩日休假,大多人家在北平城周邊,快馬加鞭一來一回也要一天一夜,因此多數人積一月或二月休一次假。
儀華知朱棣雖不用守此則,卻短期內也決不會回府。而她許是為了朱棣八月間的那番話,放開了心中諸多顧忌,完完全全將他當做自己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這般,自朱棣離府沒幾日便開始思念他,那種思念彷彿是深深紮在心底,竟讓她每日就數著日子盼他的歸來。
但是作為幾個孩子的母親,燕王府的嫡王妃,乃至整個北平城的女主人,生命中便有許多的註定,其中首要註定她終不能成為一個思念丈夫的普通婦人——在朱棣走後的一個月,也就是重陽九月裡,儀華借賞菊之宴,組織城中各命婦夫人一起為眾將士縫製過冬裘衣。
此召集制裘衣的話一出,各位夫人自然紛紛同意,都不願錯過這於名有利的事。
其實這不僅於名有利,於每年都缺少過冬裘衣的邊關將士也是有利,這一舉動儀華當然也贏得眾所稱讚。
儀華卻覺受之有愧,她會有此番想法,追根溯源還是恐軍中有人趁朱棣未完全掌握軍中各方人馬有意鬧事,以至對朱棣不利,再次發生六月受傷的事。其下才是她記起去年在燕山見到了苦寒天氣,與念及邊關戰士在那種天氣下的軍營生活。
因覺枉擔虛名,儀華自更加費心在裘衣上面,甚至私自添了錢財以購新棉花。
這樣忙碌的日子過得極快,一晃就到了天寒地凍的十一月,也是三年一度進京朝見的日子。
這一夜,是離啟程只有兩三日的一個晚上。
時過二更,儀華獨自哄了熙兒三兄妹睡下,見朱棣還在自己專為他收拾出來的書房裡,就讓小廚房備了簡單的兩三樣熱食湯水去了書房。
冬夜天寒,本就飄著鵝毛大雪,不知何時又颳起了刺骨寒風,溫度跟著又降了幾分。
儀華呵了一口白氣,端著漆盤的十指,凍得根根泛紅,她趕緊刮過抄手遊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