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宅子主人之一的徐增壽卻悶悶不樂。他眼見長兄、次兄皆在軍中任職,唯獨他一人還上學堂不得出仕,心中難免羨慕;又新結交朱能等少年將軍,聽他講述燕山大營之事,心下向往頓生。於是,在聞朱棣、儀華將啟程返回北平,終按不住少年心性,遞了拜帖求見儀華。
儀華接過帖子,低頭看著它沉默未語,阿秋放下手中正做的小衣,從臨窗下的黃梨木椅上起來,走到對面的美人榻前,湊身道:“小姐與四少爺也沒多少來往。這會兒他來求見小姐,看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啪”地一聲拜帖合上,儀華撐著手肘要坐起身,阿秋忙加了把手攙著,才聽儀華莞爾一笑道:“他來尋我,還遞了拜帖,可見他也是不好意思。罷了,見上一面也無妨。”說著,手搭在阿秋臂上了去外間花廳,命了應天燕王府內的小內侍請了人來。
不一時,內侍領著徐增壽來了花廳。他一見儀華端坐在上位笑盈盈地看著自己,心裡莫名地有些忐忑,本準備地一番說辭全給忘了,便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我想跟著您們一起去北平。”
儀華微愕,她原以為徐增壽至少會左顧言他一番,未料他如此直言不諱。徐增輝見儀華盯著她不語,心裡有些急了,霍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對儀華叫道:“我要去燕山大營從軍!”
“撲哧”阿秋忍不住輕笑一聲,周邊侍立著的小婢女們也仰不住笑意,紛紛跟著嬉笑出聲。
見狀,徐增壽立時臉上漲紅如紫,愣愣地立在廳中。
儀華端起几上的茶盞,掩了嘴角翹起地弧度,道:“三弟,你先坐下說話吧。”徐增壽自知失態,訕笑一聲。摸著鼻子坐了回去。儀華方“咦”了一聲,問道:“三弟怎就突然想去從軍了?再說京師這邊也是有軍營,倒也不用去北平那麼遠。”
聽儀華這樣一問,徐增壽臉上放光,嚮往道:“父親常年鎮守北平,回京時說過不少北平之事。而且燕山是要塞,距北元最近。若能去燕山從軍,我定要將他們打回漠北老巢,讓他們再不敢騷擾邊境百姓!”
“說得好!好男兒應當戍邊守疆,保家衛國!只要你願意來,我北平軍自然歡迎!”朱棣從廳外一邊走進來,一邊介面大笑道。
“燕王殿下!”宏願被人認同,又見這人是燕王朱棣,徐增壽大喜過望。
看著仿若惺惺相惜的二人,儀華眼角一跳,即刻含笑迎了上去,不待屈膝行禮,朱棣已擺手免禮,道:“王妃喜脈才至三月,大可不必在意這些虛禮。”儀華點頭稱謝,心下卻另有腹誹不提。
待隨朱棣上位坐下。婢女沏了茶盞,儀華見著徐增壽對朱棣極是敬仰,忍不住潑冷水道:“王爺能賞識幼弟是他的福氣。只是不知三弟你這一決定,可向母親和大哥稟過,他們同意了嗎?”
徐增壽臉上微微變色,隔了半會兒才勉強笑道:“這還沒告訴他們。但是徐家是將門,若去北平從軍,母親和大哥應該是同意的,再說有身為王妃的大姐在北平,是行……”吞吞吐吐的話未說完,頭已經低了下去。
他聲音說小,但“大姐”一詞,卻讓儀華清楚的聽見,使她不由想起了幼時,整個魏國公宅除了徐達,唯一一個承認她身份的就是徐增壽。因為,他曾叫過她二姐。
憶及此,儀華心下一軟,倒有幾分不忍見他黯然,便撇過目光似是未察。
這般,姐弟兩一人低頭一人錯目,都沒注意到朱棣深眸下一閃而逝的異光,就聽他贊同道:“徐家一門將士,你大哥又是深明大義之人,他也多次前往陝西、北平等地練過兵,應當能理解你的抱負。”
聽了朱棣的寬慰,徐增壽重燃了希望,片刻卻又垂喪起來。位坐上首的朱棣,絲毫不差的將他臉上的變化看得分明。心中自是明白,顧面做沉吟道:“不如這樣,你先回去知會一聲,等明日一早,本王再去魏國公宅說說。”
最大的問題迎刃而解,徐增壽喜不自禁,當即起身拱手一禮,道:“王爺大恩,增壽沒齒難忘。事不宜遲,這就回去。”說罷,又向儀華行一下,這便火急火燎的告辭離開,直駕馬疾馳奔回魏國公宅。
“沒想到中山王幼子是一個如此赤坦之人。以後遠在北平,王妃也能有一至親相伴。”朱棣厲眸深看了一眼徐增壽離去的方向,復又轉頭看向一幾之隔的儀華,伸手覆上了她擱在几上的柔荑,道。
阿秋眼尖地瞧見交握的手,抬頭和朱棣身後侍立的陳德海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領著一廳的侍人默聲退下。
未察阿秋等人的離開,卻先感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