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再次發生了變化。既然他們掌握著釋出安全宣告的方法。那他們就是上帝派來的拯教天使了;人類之所以還沒得到他們的救贖;是因為還沒有充分表現出自己的虔誠。於是對智子的乞求又變成祈禱;三體人再一次變成了神。智子的居住地成了聖地。每天都有大批的人聚集在那顆巨樹建築下;人數最多的時候是往年麥加朝聖人數的數倍;形成一片一望無際的人海。那幢空中別墅在四百多米高處;從地面看上去很小;在它自身產生的雲霧中時隱時現。有時智子的身影會在別墅前出現看不清細節;只有她的和服像一朵雲中的小花。這種情況很少發生;因而而也很神聖;人海中信仰各種宗救的人都以自已的方式表達虔誠。有的加緊析禱;有的歡呼呼;有的聲淚俱下地傾訴;有的跪拜;有的五體投地。每到這時。智子只是向下面的人海徽徽鞠躬;然後悄然退去。
“即使拯救真的出現還有意義嗎?人類的尊嚴已喪失殆盡。”畢雲峰說;他曾是執劍人的候選人之一;大移民時成為地球抵杭運動亞洲分支的主要指揮官。
像他一樣保持理智的人仍然有很多;在各個學科領域都對安全宣告進行著大量的深入研究。探索者們風雨兼程;試圖找到具有堅實科學礎的安全申明發布方法;但所有的研究都漸漸指向同一個結論。
如果真的存在釋出安全宣告的可能性;那就需要某種全新的技術;這種支術遠超出地球世界目前的科學水平;人類聞所未聞。
對於己消失在太空中的“藍色空間”號飛船;人類社會的孩子臉又變了。這艘飛船由拯救天使再次變成黑暗之船、魔鬼之船。它劫持了“萬有引力“號;對兩個世界發出了罪惡的毀滅詛咒;它的罪惡不可饒恕;它是撤旦的終極形態。那些朝拜智子的人;同時也代表人類發出請願;希望三體艦隊儘快搜尋並追殺兩艘飛船;以維護正義和主的尊嚴。與其他的祈禱一樣;這個呼籲沒有得到智子的任何回應。
與此同時;程心在公眾眼中的形象也慢慢發生著變化;她不再是一個不合格的執劍人;再次成為一位偉大的女性。人們挖出了一篇古老的散文——屠格涅夫的《門檻》來形容她;她勇敢地跨過了那道沒有女人敢於接近的門檻;然後;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巨大壓力;也面對著日後將道受的無盡的屈辱;在最後關頭沒有向宇宙發出毀滅的訊號。至於她最後放棄威懾操作帶來的後果;人們不再多想;只是感受著她對人類的愛;這伸愛產生的痛苦甚至使她雙目失明。
從深層分析;公眾對程心的這種感情其實是對她潛意識中的母愛的回應。在這個家庭已經消失的時代;母愛也變得稀薄;天堂般的高福利社會抑制了孩子們對母愛的需求。但現在;人類世界暴露在冷酷的宇宙中。死神的鐮刀隨時都會落下;人類這個文明的嬰兒被丟棄在陰森恐怖的黑暗森林中;他大哭起來;只想抓住媽媽的手。而程心這時正好成了寄託母愛的物件;這個來自公元世紀的年輕美麗的女性是先祖派來的愛的使者;是母愛的化身。當公眾對程心的感情納人了日益濃厚的宗教氛圍中時。一個新紀元聖母的形象再次被逐漸建立起來。
對程心來說;這斷絕了她活下去的最後希望。
生活對於程心早就成了負擔和折磨。她之所以選擇活著;是不想逃避自己應該承擔的東西;活下去就是對自己那巨大失誤的最公平的懲罰;她必須接受。但現在;她已經成了一個危險的文化符號;對她日益增長的崇拜;將成為已經在迷途中的人們眼前的又一團迷霧。這時。永遠消失就是她最後應盡的責任了。
程心發現;自己做出這個決定竟然很輕鬆;就像一個早就打算遠行的人;終於卸下一切俗務;可以輕裝出發了。
程心拿出一個小藥瓶;裡面只剩一粒膠囊;這是短期冬眠的藥物;她就是靠這種藥冬眠了六年;但如果沒有體外迴圈系統維持生命;人服用後會很快無痛苦地死去。
這時;程心的意識就像太空一般透明而空曠;沒有回憶;沒有明顯的感覺。精神的水面平滑如鏡。倒映著正在落下的生命的太陽;像每一個黃昏一樣自然。。。。。。這就對了;如果一個世界都能在彈指一揮間灰飛煙滅;一個人的終結也就應該如露珠滾下草葉般平靜淡然。
正當程心把膠囊放在手中時;電話響了;又是弗雷斯打來的;這裡是黃昏;澳大利亞已是夜裡。
“孩子;這裡月亮很好;我剛才看到一隻袋鼠。移民居然沒把它們吃光。”
弗雷斯從來不用視訊通話;好像自信他的語言比影象更生動;雖然知道他看不到自己。程心還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