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速飛撲,伸由爪子衝向受傷的獵物。麋鹿猛力擺動頭部,用力迎戰,小畸人呈大字形被撞退。
其他畸人一齊發出一種聽起來極似人類笑聲的聲音,讓托比亞斯覺得相當不舒服。
另一隻小畸人被推進圓圈內。
托比亞斯目測它高約四英尺半,重八十英磅。
它朝麋鹿奔去,跳上它的背,爪子深深插進肌肉。小畸人的重量讓已經受了傷的麋鹿痛到跪下,麋鹿昂起頭,絕望地哀嚎。小畸人把臉埋進鹿毛裡,瘋狂亂揮。
遊戲繼續,小畸人被輪流推進圓圈裡,追逐受傷的麋鹿。用嘴咬,用爪刺,粟鹿渾身傷痕桑桑,可是沒有一隻小畸人能在麋鹿身上製造出足以斃命的傷口。
最後,一隻六尺高的公畸人跳進圓圈裡,抓起小畸人的脖子,將它提下麋鹿的背。它提著小畸人,讓它面對自己,中間只隔了幾英寸,然後吱吱嘖嘖講了幾句聽起來似乎不太高興的話。
它將小畸人放下,轉向麋鹿。
彷彿感覺到它面臨的威脅劇增,雄鹿掙扎眷想站起來,可是骨折的後腳讓它力不從心。
公畸人走近它。
天已經快全黑了。
它上身前傾。
擧起右手。
麋鹿嘶吼。
公畸人尖聲叫了句什麼,三隻小畸人跳進圓圈裡,衝向粟鹿,吃它掉在草地上、還熱騰騰冒著白氣的內臟。
其他畸人紛紛靠近,看著小畸人大吃,托比亞斯放下步槍放下。
現在的噪音和吵雜聲足夠掩飾他的動作,托比亞斯將手伸進揹包,手指不斷翻找,直到他終於抓住水瓶。他拉出瓶子,開啟瓶蓋,將水倒進乾涸已久的喉嚨。
托比亞斯睡著了,一邊冷得發抖,一邊夢到他之前看到的每件事。
原本的西雅圖區域現在成了一座濃密的太平洋雨林,只剩幾棟搖搖欲墜的摩天大樓參雜其中,太空針塔(SpaceNeedle)底部的一百英尺仍然矗立,只是被好幾層藤蔓和矮生植物纏繞住。不知道為什麼雷尼爾山(MountRainier)完全沒受影響,經過兩千年,他站在六十英里外觀察,它似乎一點都沒有改變。他坐在以前一度是安王后山區的大樹上,遠眺翠綠的青山,聽著雨林裡從沒見過或聞過人類的動物們吱吱喳喳地叫著。
他夢到站在奧瑞岡州的沙灘上。
霧氣中的岩石恍若一艘正要出航的幽靈船。
他拿著一根樹枝,在沙子上寫了美利堅合眾國,奧瑞岡州,坐下來看夕陽落入海中,看著一次又一次的浪潮將他寫的字撫平,終至消逝無蹤。
他夢到他一直走一直走,舉目望去,不見盡頭。
他夢到在樹上睡覺,渡過溪流。
夢到他在睡覺時夢到他在松林鎮的家,要幾張毯子有幾張毯子,熱騰騰的食物吃到飽,一扇可以上鎖的門。
安全地待在通電圍牆裡。
不必抱著恐懼入眠。
還有他的女人。
你回來的時候——你一定會回來的——我要和你作愛,大兵,就像你剛從戰場上回家。
他離開的前一晚,她潦草地在他的日記本首頁寫下這些字。她當然不知道他要去哪裡,她只知道他有可能無法活著回來了。
他好愛她。
尤其是現在這種時刻。
托比亞斯從她寫在日記本上的字得到溫暖慰藉,捱過一個又一個寒冷的雨夜,真希望她能知道這些。
他夢到他快死了。
夢到他回家了。
最後,他夢到他在一連串可怕經歷裡最恐怖的那件事。
遠在十英里外,他就聽到、聞到它的存在,從曾是加州和奧瑞岡州交界處滿是四百尺高巨樹的古老紅木森林傳來的聲浪。
他愈走愈近,聲音愈來愈大。
成千上萬持續的吱吱喳喳聲。
這是他出了通電圍牆後四年冒險生涯裡做過最危險的事,可是好奇心讓他無法轉身離去。
即使好幾天後,他的聽力還是沒恢復正常,比最吵的搖滾演唱會更高十倍的音量,像是一千架噴射機在同一時間起飛。他在地上匍匐前進,和樹林的落葉腐生物混在一起。
距離半英里時,恐懼凌駕了好奇,他實在沒膽子再靠近。
他從參天的巨大神木間窺伺,看到了一個有十倍足球場那麼大,最高的尖塔還在紅木樹枝幾百英尺之上的建築物。他從步槍的瞄準鏡後遙望,試著理解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