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當真有神話式的“一躍丈餘”的人物,能從視窗裡出進嗎?
霍桑又燒著了一支菸,重新靠在書桌邊上,向裘日升說話:“裘先生,你所說的事情果真非常詭秘,很值得我們的注意。現在我很願意給你偵查這件事的底蘊,公費不公費的問題,你可不必掛在心上。第一著,你須信任我說的話。這裡面一定有一個‘人’在暗中作弄。你須確信決沒有鬼,更沒有什麼妖怪。你能相信我的話嗎?
裘日升彷彿得到了絕大的安慰,驚恐失血的臉上居然露出一些笑容。
“唉,霍先生,我相信,我相信。只要你能替我徹查真相,我真感激不盡。我也覺得這一定是‘人’的問題。但那個人究竟是誰?又有什麼目的?他憑著什麼法術,竟能這樣子來去無蹤?這種種我實在猜想不出。因為自從這些怪事發生以來,我家裡絕沒有遺失什麼,可見不是圖財盜竊。霍先生,你以為對不對?
霍桑連續吐吸了幾口煙,答道:“這些問題一時候還不容易解答。照眼前你說的情形看來,你果然沒有損失什麼,好像不是圖財,但你所見的怪狀,也許只是一種發端,內幕中有什麼目的,此刻自然無從窺見,自然也不容易猜度。至於這個‘人’是誰的問題,我想等我到你家裡去瞧一瞧以後,也許就可以找出些端倪。
“霍先生,你想這怪物是我家裡的人作弄的嗎?
“這個自然還難說。不過我很願意和你家裡的人一個個會談一下,並且我還想瞧瞧你的屋子的結構。
裘日升忙應道:“霍先生,我可以說給你聽。這是一宅舊式屋子,共有三進。前門在喬家浜,後門通喬家柵的小弄。前兩進我租給一家姓徐的租戶;第三進我自己住。除了有特別的事情,我們總是從小弄中的後門出進。所以我所住的一進,平日是和前面兩進隔絕的。
“這房子想必是你的產業。但我想不見得是你的祖產嗎?
“當真不是。我購買這宅屋子,還不到一年。起先我們從北方來時,本住在城外市中心的,後來先兄故了,我因著怕煩,才遷到城裡去。
霍桑點點頭道:“好,你說下去。在這第三進屋子裡,你們的臥室怎樣分配的?”
裘日升道:“那前面兩進都是五開間的。我們所住的一進最小,三開間兩廂房。樓上一層,我的臥室佔據了東面的廂房和次間,那西面的廂房和次間是紫珊的臥室。其實紫珊的臥室,只在次間之中。那西廂房中卻堆積著些衣櫥箱籠和別的笨重的傢俱。樓上的中間是一個小憩座。樓下一層,中間是客堂,西面的次間是我岳母的臥室。我女兒玲鳳,就住在西廂房中。這兩個臥室中間並不分隔。至於東面的廂房和次間,卻分隔為二:這廂房做了我的書室,那次間卻是一個客房。除了我侄兒海峰從北方放假回來,或別的親友們暫住居以外,這客房平日是關閉的。霍先生,這就是屋子的大概情形,你明白了嗎?”
霍桑用右手執著紙菸,旋轉身子,湊到書桌上的菸灰盆中,彈去了菸灰。
他應道:“大致已明白了。還有你的一男一女的僕人,住在什麼地方?”
“那老媽子趙媽,就住在我岳母的臥室中。因為伊老人家有時要水要茶,呼喚便些。還有那老僕林生,住在後面的披屋裡。我們有三間披屋,除了林生佔去一間以外,還有兩間是柴房和灶間。我們的後門就在灶間裡面。
“你們家裡現在只有這幾個人嗎?”
“起先我們還有一個小使女,名叫小梅,還只十四歲,專任服侍紫珊的。後來覺得伊的手腳不乾淨,喜歡偷東摸西,我岳母將伊辭掉,至今還沒有相當的人替代。
霍桑的眼光又動了一動,又吐了一口煙:“這使女已辭掉了多少時候?”
“約有三個星期多些,不到一個月。
“你在什麼時候僱用伊的?”
“在去年九月裡遷進這屋子去時,和趙媽一塊兒僱用的。只有那老頭兒林生是從北方跟我們來的。
霍桑點了點頭,又把那煙尾熄滅了,轉身丟在灰盆之中。
他又道:“夠了,夠了。今天下午我打算到你府上去,和你家裡的幾個人談一談。方便嗎?”
裘日升想了一想,說道:“你可要見見我的家裡的每一個人?那末,你最好在黃昏時來。因為今天下午,玲鳳的學校裡行畢業禮,伊要去參加,日間不在家的。”
霍桑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晚上似乎不很方便。”
裘日升忙接嘴道:“那末,你索性明天來。今天玲鳳校中已放暑假,明天伊不到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