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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他的心思。他進入屋子以後仍帶著草帽,並不是不懂禮節,實在是有著苦衷的,目的是要掩蔽他的禿髮。因為他把那頂巴拿馬草帽勉強除下來時,他的動作和臉色確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霍桑問道:“你且說下去。那妖怪究竟怎樣發作?”

襲日升索性把那塊近乎溼透的紗巾,重重地在臉上抹了一週。

他答道:“這一次更可怕了!我還記得發作的時候,恰在半夜十二點鐘。我做了一個惡夢,突然驚醒,滿身都是冷汗。我走一定神,全屋中都寂靜無聲,恰聽得床面前桌上的那隻瓷鍾打十二點鐘。我因著夢境的恐怖,一時再睡不著,坐起來掛了帳子。明淨的月色,從廂房的東視窗裡透進來,房間裡照得很亮。在沉靜之中忽又有吱咯一聲。哎喲!我渾身一凜,汗毛都豎了起來!我起先還自己壯膽,認為我自己心虛聽錯了,可是接著第二次的響聲又起。那時我真恐怖極了!我的咽喉間好似築了一個壩,一時竟喊叫不出。再等一會,更有一種駭人的景象。原來我因著去年冬天聽得了吁吁之聲,曾把那屋子一度修建,都改換了新式的窗門。那時我明明瞧見我臥室的洋門上的門紐,竟緩緩地轉動起來了!

霍桑仍保持著尋常的鎮靜狀態,臉上那種有趣的神氣還沒有完全消滅。我有些懷疑。他這種模樣,是不是要藉此震懾來客的驚恐?或是他認為這故事的本身,只有滑稽成分而絕沒有重視的必要?至於我的精神,卻因著那來客的暗示,確已不期然而然地逐漸緊張起來。

霍桑揮著扇子,安閒地說道:“據我料想,你那一次的結果,還不脫那老調你當時一定曾呼喊過,樓下的人又都趕上樓來,結果卻仍舊沒有什麼。對不對?”

裘日升吞吐著答道:“是的,不,不。這一次並不像前次那麼空虛,這明明是一件實事!

“實事?可是說除了那吱咯吱咯的聲音以外,還瞧見那門或動過?”

“正是,我的確瞧見那門鈕轉動。

“那時候你臥室中的電燈,難道已開亮了嗎?”

“這卻沒有,但月光從東視窗進來,照得通明。我實在瞧得清清楚楚。

霍桑放下了蒲扇,把腰挺了一挺,笑嘻嘻地瞧著來客,不再說話。

裘日升忽提高了聲音,說道:“霍先生,你不要誤會。你可是以為這完全是我自己的心虛嗎?我還有確確切切的證據呢?”

霍桑的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雖是因著這句話轉動了一下,但他發問時的聲浪,仍舊設有嚴重的意味。

“你有什麼確切的證據?”

裘日升道:“當夜裡大家找尋了一會,毫無頭緒,前門後門也閂得好好的,絕對不像有什麼偷兒進來。當時我的岳母和玲鳳,仍都說我的眼睛花了,才有那門或轉動的幻想;又說我也許身弱耳鳴,才幻出吱咯吱咯的怪聲。可是這聲音紫珊也同樣聽得的。不但如此,第二天早晨,我曾在那兩塊略略有些鬆動的樓板上,發現了一個唉,半個足印!

霍桑臉上輕蔑的笑容,又一度顯露。他順著裘日升的口氣說道:“半個足印?”

“正是,半個赤足的足形,那五個足趾,我已瞧得清清楚楚。但我家裡男男女女,即使是傭僕們,卻都沒有一個赤足的啊!

這幾句話才把霍桑臉上的笑容完全撲滅。他又把身子僂向前些,他的右手支著下頷,肘骨卻抵在他的膝蓋上面。

“當真?”

“自然真的。我還記得那一隻是右足的足印,一個大趾和四個小趾,排列得非常清楚,不過足跟部分卻已模糊,也許已被別人的鞋子踐踏過了,或者是那人仰著足尖走的。

霍桑的注意力已表示出顯著的進步、他的眼睛中不但消逝了輕意的神氣,並且灼灼露出異光。我也暗暗歡喜。因為在我的意中,這裘日升帶來的故事,詭秘動人,確有值得注意的價值。但霍桑似乎因著裘日升說出了“妖怪”和海玄法師的一類活兒,便抱著成見,認做這件事太玄虛滑稽,始終抱著輕描淡寫的冷淡態度。現在他既有這種注意的表示,可見他的好奇心已逐漸引動。如果這裡面真有奧妙的內幕,那末,我的日記中也不愁不添上一頁好資料。

霍桑問道:“那是一個男子的足印,還是女子的足印?

“這一點雖然還不能說定。因為那足印不是完全的,長短也不知道。但從分開的足處看來,大概是男子的足印。

“現在天然足的女子。足趾也同樣分開的。

裘日升低倒了頭,自言自語地作疑遲聲道:“我想不會是伊的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