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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懂。

“繼續想,會想起來的。”我丟下他,徑自朝後面房間走去——假如他踏上陰影裡的腐爛地板,那就是他自找的。過了不久,只見他滿臉不悅地跟了過來。

後面沒什麼,一樓房間也沒什麼,除了一大堆伏特加空酒瓶,顯然有人不方便將它們收在自己家的垃圾袋裡。我們走到地下室的樓梯前,凱文突然停住:“不行,我絕對不下去,真的,弗朗科。”

“你每回對哥哥說不,神就會殺掉一隻小貓。走吧。”

凱文說:“謝伊把我們關在底下過一次,你和我——我那時還很小,你記得嗎?”

“不記得。所以你才怕得冒泡嗎?”

“媽的,我才沒有怕得冒泡。我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無緣無故要害自己被活埋。”

我說:“那就到外頭等我。”

過了半晌,他搖搖頭,決定跟著我,理由就和我為什麼找他來一樣:老習慣難改。

前前後後,我只去過地下室三次。地方上傳言,有一個名叫“大刀希金斯”的人割斷聾啞弟弟的喉嚨,將他埋在這裡。只要闖進瘸子希金斯的地盤,他就會找上你,揮舞腐爛的手,發出可怕的咕嚕聲,拿杆子打人。希金斯兄弟應該是擔心小孩的家長捏造的故事,我們根本不信,但還是對這裡敬而遠之。謝伊和他朋友偶爾會下去,想逞男子氣概。想上床卻沒房間打炮的情侶可能也會來,但好事集中在樓上:十包裝萬寶路、便宜的兩公升裝蘋果酒、細得像火柴棒的大麻煙和永遠只玩到一半的脫衣撲克。我和奇皮·荷恩九歲左右,曾經比賽誰敢碰地下室的後牆。另外,我模糊記得幾年之後,我曾經帶米歇爾·紐金特下去過,希望她怕得抱緊我,甚至讓我賺到一吻。不過我沒那麼好運,因為我在年紀還那麼小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喜歡膽大的女生了。

最後一次是謝伊將我和凱文鎖在地下室,關了大約一小時,感覺卻像待了幾天。凱文當時才兩三歲,嚇得叫不出聲音,還尿溼了褲子。我安撫他,試著將門踹開,手指猛扳封住窗戶的木板,同時暗暗發誓,有一天一定要打得謝伊屁滾尿流。

我緩緩移動手電筒,地下室和我記得的差不多,只是我現在可以明白,家長當年為何討厭我們過來鬼混。窗戶依然用木板封著,封得不嚴,一道道微光穿透薄板。天花板凹凸變形的樣子令人擔心,石膏大量剝落,樑柱外露,全都彎曲龜裂。牆壁變形傾倒殆盡,感覺地下室成了一個大房間。不少處地板坍塌,直接壓在地基上。

或許是地層下陷,而連棟屋的邊角沒有東西好支撐房子。很久以前有人勉強試過,最後前功盡棄,只塞了混凝土板填住大洞,祈求老天保佑。這裡的味道和我印象中類似,依然是黴味、灰塵和尿臊味,只是變得更濃了。

“哦,拜託,”凱文在樓梯邊躊躇不前,嘴裡恨恨嘀咕,“哦,天哪。”他的聲音打在牆上以奇怪的角度反射回來,消失在遠處的角落,彷彿有人在暗處低語。他打了個冷顫,不再開口。

其中兩塊混凝土板有一個人大小,放的人還在土板邊緣堆滿水泥,顯然很滿意自己的成果。第三塊隨便得多,大約四尺乘三尺,斜斜卡著,至於水泥,那就省了吧。

“好了,”凱文在我背後說,聲音大了點,“看到了吧?東西都在,依然亂七八糟,我們可以走了嗎,嗯?”

我小心翼翼走到地板中央,用靴尖踩了一下混凝土板邊角,多年灰塵讓它紋絲不動。但當我用上全身重量,我感覺微微一晃,板子動了。只要找到充當槓桿的東西,例如鐵條或角落殘骸裡的金屬棒,就能舉起混凝土板。

“小凱,”我說,“幫我回想一下,老鼠死在牆裡是在我離開的那一年冬天嗎?”

凱文雙眼緩緩睜大,微弱的灰濛光束照著他,讓他彷彿透明,像螢幕上晃動的投影。“哦,老天,弗朗科,不會吧。”

“我在問你問題,我走之後,老鼠死在牆裡,對還是不對?”

“弗朗科……”

“對或錯?”

“只是老鼠而已,弗朗科,這裡到處都是。我們親眼看見了,有好幾回。”

如此一來,等到天氣變暖,已經不會有東西發出惡臭,讓居民向房東或市政府申訴。“而且還聞到它們,有腐臭味。”

凱文沉默半晌才說:“對。”

我說:“走吧。”同時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非常用力,但我實在鬆不開),將他匆匆推上樓梯,我感到木板在我們腳下扭曲、斷裂。一走出屋外來到臺階,迎向溼冷的微風和細雨,我就拿出手機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