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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蘿西點點頭。 “我想燈控也一樣,每年就那麼幾場演唱會,肯定只要有經驗的老手。沒有課程可以上,也沒地方實習,什麼都沒有,我查過了。”

“我想也是。”

“所以,假設你真的打算跨出去,無論如何都想做的話,你會選擇從哪裡開始?”

我聳聳肩說: “這裡不可能,倫敦才行,利物浦或許可以,總之是英格蘭。找個養得起人的樂團邊做邊學,再慢慢往上爬。”

“我的想法和你一樣,”蘿西喝一口酒,靠回凹壁看樂團表演,接著平鋪直敘地說, “那就去英格蘭吧。”

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我看她,發現她眼睛眨也不眨,於是我說: “你是說真的?”

“嗯,沒錯。”

“老天,”我說, “真的?不是開玩笑?”

“千真萬確,為什麼不呢?”

蘿西的話彷彿在我心裡炸開一整座煙火工廠。鼓手猛力敲打歌尾的節奏,有如一連串華麗爆炸撼動我的骨頭,讓我眼花撩亂。我說(我竟然只擠得出這一句): “你老爸會氣翻了。”

“一定的,那又怎樣?反正他發現我們還在一起,還不是會氣翻?但起碼我們不用在這裡聽他發飆。這又多了一個理由去英格蘭。天高皇帝遠。”

“當然,”我說, “沒錯,老天,我們要怎麼……我們沒錢,要錢才能買票,還有住的地方,還有……天哪。”

蘿西一條腿晃呀晃的,目不轉睛看著我,臉上卻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你這個傻瓜蛋,我又不是說今天晚上走。我們必須存錢。”

“那得花上幾個月。”

“你還有更好的主意嗎?”

也許是酒的緣故,我感覺酒吧裂了,牆壁色彩繽紛,都是我沒看過的顏色,地板隨著我的心跳上下震盪。樂團來一個花哨收尾,主唱將麥克風扯下額頭,聽眾隨之瘋狂,我跟著鼓掌。酒吧瑞安靜下來,所有人(包括樂團成員)都朝吧檯移動。我說: “你是認真的,對吧?”

“我一直這麼跟你說啊。”

“蘿西,”我放下酒杯,湊到她面前,膝蓋貼著膝蓋說, “你之前想過嗎?徹徹底底想過?”

她又喝了一大口酒,說, “當然,我已經想了幾個月了。”

“我一點都不曉得,你完全沒說。”

“我要確定才說,現在我確定了。”

“為什麼?”

她說: “因為健力士的工作,就是這件事讓我下定決心。只要我還待著,我老爸就會千方百計把我弄進入,而我遲早會放棄堅持,順他的意。因為他說得沒錯,你知道,弗朗科,這是個大好機會,多少人拼了命想進去。一旦進去,我就出不來了。”

我說: “一旦離開,我們就回不來了,你和我都是。”

“我知道,但重點就在這兒。不然我們要怎麼在一起——好好在一起?我不曉得你是怎麼想的,我可不希望未來十年還有老爸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頭,不放過任何扭斷我們脖子的機會,直到終於發現我們很幸福才罷手。我希望我和你有個好的開始:做我們想做的事,兩個人一起,沒有你或我的家人干涉我們的生活,只有你和我。”

燈光變了,有如深海般迷濛。我背後傳來女孩的歌聲,低沉、沙啞而渾厚。緩緩轉動的金黃與綠色燈光下,蘿西似乎成了美人魚,彷彿光與顫色織成的幻象。我忽然好想抓住她,緊緊摟在懷裡,不讓她消失在我手中。她讓我屏息。

這個年紀的我們,女孩依然比男孩成熟,男孩唯有靠著實現女孩的渴望才能成為男人。我從很小就知道自己要的不只是老師對我們的評斷,不只是工廠和排隊領失業救濟金,但卻從來沒有想過真的可以離開,親手打造我要的一切。

我早就知道自己的家人無藥可救,我每回咬緊牙關走進家門,我的心就有一小塊被掃射成碎片,但無論我再氣、再怒,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一走了之。直到現在,當蘿西需要我趕上她的腳步,我才恍然大悟。

我說: “我們上吧。”

“老天,弗朗科,慢一點!我又沒叫你今晚做決定,只是要你想一想。”

“我已經想好了。”

“可是,”蘿西頓了一會兒才說, “你的家人,你走得了嗎?”

我們從來沒有聊過我的家人,她一定知道一點,整個忠誠之地都略知一二,但卻從來不曾提起,一次也沒有。我很感激。她目不轉睛看著我。

那天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