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 “你媽媽需要知道出了什麼事,我來和她解釋。”
荷莉點點頭,將筆記本收好,但沒有移動,不停鬆開、扣上安全帶。我說: “什麼事讓你煩心呢,小乖?”
“你和奶奶都對對方好凶。”
“是啊,沒錯。”
“為什麼?”
“我們不應該這樣的,只是有時候,我們就是看對方不順眼。世界上只有家人能讓你這麼生氣。”
荷莉將克拉拉塞回書包,低頭看著它,手指撫摸它脫線的鼻子。 “假如我做了不好的事情,”她說, “你會跟警察說謊,讓我躲過麻煩嗎?”
“會,”我說, “我會。我會跟警察說謊、跟教皇說謊、跟全世界的總統說謊,說到臉色發青,只要能幫助你。這麼做是錯的,但我還是會做。”
荷莉忽然向前鑽到座椅之問,雙手攬住我的脖子,臉蛋緊緊貼著我的臉頰,讓我嚇一大跳。我用力抱著她,直到胸膛感覺她的心跳,有如小野獸一般,跳得又快又輕。我有千百萬件事情想和她說,每一件都很重要,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之後,荷莉大大嘆一口氣,聲音顫抖,鬆開她的手。她下車將書包背到背上。 “假如要跟那個史帝芬說話,”她說, “可以不要星期三嗎?因為我要到埃米莉家玩。”
“沒問題,甜心。你哪一天想去,就哪一天去。先進去吧,我很快就來。現在得先打個電話。〃
荷莉點點頭。她肩膀疲憊下垂,但走了幾步之後,她輕輕搖頭振作起來。等莉兒開門朝她張開雙臂,荷莉纖細的脊背已經挺得筆直,堅硬得像鋼鐵一樣。
我待在車上,點了一根菸,一口氣吸掉半根。等我確定可以保持聲音平靜,這才打給史帝芬。他在訊號不好的地方,應該是都柏林堡重案組的大雜院裡。我說: “是我,事情進行得怎麼樣?”
“還不壞。就像你說的,他完全否認,後來甚至懶得回答我,大部分時間都不說話,只問我你的屁眼滋味如何。”
“好樣的他。這是家族遺傳,小心別被他上了。”
史帝芬笑了: “哦,哎呀,我不在意。他想說什麼隨他去,反正最後問完了只有我能回家。不過,告訴我:你手上有什麼?有沒有能讓他稍微健談一點的東西?”
他精神飽滿,不管要花多少時間都準備耗下去,語氣裡也充滿前所未有的自信。雖然刻意低調,但這小子這會兒可是興奮得很
我將自己知道的一切,以及如何知道的經過,全都一五一十跟他說了,再醜陋的細節也沒有遺漏。訊息就是彈藥,而史帝芬不需要空包彈。最後,我說: “他喜歡自己的姐姐和妹妹,還有我女兒荷莉,就我所知,沒其他人了。他恨我入骨,也討厭凱文,但不大願意承認。他痛恨自己的人生,妒忌任何不這麼想的人,你肯定是其中一個。還有,我想你可能已經發現了,他脾氣火爆。”
“好,”史帝芬彷彿喃喃自語,腦子正火力全開, “好,嗯,我可以利用這一點。”
這小子正一步一步成為我欣賞的樣子。 “是啊,你可以利用這一點。另外,史帝芬,直到今晚之前,他一直認為自己快解脫了,可以買下他工作的腳踏車店,甩掉我家老媽搬出去,終於擁有值得享受的人生。幾小時前,他還不可一世。”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我以為史帝芬是不是以為我在等他表示同情,但他說: “我只要能讓他聊到這個,他就會說出一切。”
“我是這麼感覺。上吧,小夥子,記得告訴我進展。”
史帝芬說: “你還記得,”這時,通訊忽然受到干擾,他的聲音變成繼續的摩擦聲,我聽見, “……他們只有……”電話就切斷了,只剩毫無意義的嘟嘟聲。
我搖下車窗,又抽了一根菸。這一帶也開始掛起聖誕裝飾了,比如門上的花環,還有斜插在院子裡的“聖誕老人來這裡”的廣告牌。
夜裡空氣變得又冷又凝滯,總算有了冬天的感覺。我將菸屁股扔了,深呼吸一口氣,接著走到奧莉薇亞門前按了門鈴。莉兒穿著拖鞋來應門,臉已經洗好準備睡覺了。我說: “我跟荷莉說我會進來跟她說晚安。”
“荷莉睡了,弗朗科,上床不知道多久了。
“哦,好吧,”我搖搖頭,試著讓腦袋清醒一點, “我在外頭待了多久?”
“久得我都好奇費茲修太太怎麼沒報警了,這陣子她覺得到處都是跟蹤狂。
不過,她臉上掛著笑,而且不氣我在這裡出現,讓我莫名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