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大了許多,從他身邊搶走壎的時候卻不再用帕子擦拭而是直接放在唇邊。
他繃起臉來訓斥:“這種貼身之物,不是借來用的。”
“那你再做一個給我。”她揚起臉,燦爛如花。
費了很多時日做了一個,可是她見了以後看都不看:“男人通常是喜新厭舊的,你用這個新的,舊的嘛我也不嫌棄,就給我好了。”
真令他哭笑不得。
“我不會讓它蒙塵,也不會讓它無音。”她說的時候一臉堅定,一臉明媚。
然而在他面前,她從來沒有完整地吹過一首曲子。
他以為她只是胡鬧罷了。
每每纏著他學曲的時候總是吹的亂七八糟、斷斷續續的。
連府中的僕人一聽到烏鴉叫,就會說:“是東珠格格來了吧!”
此時,這首《念殘》由她演繹得出神入化,哀思淡淡悠揚婉約,有清麗纏綿、亦有華麗高亢,起伏之際似幽怨、似悲悽,又似萬般的不捨與惦念,訴盡了人世間最難以言表的入骨相思與抵死的愛戀糾葛……珠玉蒙塵,良琴無音,伊人苦守遍地黃花,欲語還休不是悲秋,凝眸醉眼萬千心事涼初透……
人壽百年不過鏡花水月,紅塵繁華總是轉瞬即逝,不要讓我的心與壎音一道迷失……
殊不知,她原來早已吹得這般好了。
心裡彷彿很疼,此時,面對帝王,面對夫君,她在做什麼?
費揚古默立如柱。
那神情讓曹寅看了都不免暗贊,皇上真是好眼力,費揚古的性子真適合做御前侍衛。
風動雲動,如如不動。
他比自己做得還好。
室內一派安靜,許久之後康熙放下手中的書卷,掃了一眼東珠,“把手伸出來。”他說。
“什麼?”東珠彷彿沒聽清。
“朕讓你把手伸出來。”康熙又重複了一遍。
東珠伸出雙手,蹙眉盯著康熙,不知他是何意。
那手上布帛已去,傷口皆已癒合,只是還留著褐色的疤痕,有些猙獰。
康熙心裡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他從未留心過女人的手,不知這雙手以前是何模樣,如今卻是醜陋得可以。不禁想起剛剛那雙玉足是那樣的纖柔白皙如同新菱般美好,而這樣的手與這樣的足竟同屬一個女人。康熙只覺得耳後有些發熱,他連忙抑制了自己的念頭。“好歹也算是為朕受的傷,只是這件事不能再提了,所以也不好明著賞你,你想要什麼。明兒朕讓顧問行給你送過來。”
原來如此。
東珠懸著的心忽地放了下來,微微一笑道:“不必麻煩了。反正我什麼也不缺,什麼也不想要。不過,皇上如果執意要賞,東珠還請皇上能兌現當日之約!”
“哦?”康熙凝上東珠的眸子,“你,真的想出宮?”
東珠鄭重地點了點頭:“心之所願。”
康熙心裡不知為何突然覺得很是有些壓抑,沉著臉沒有說話,只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禁皺眉:“白水?”
東珠笑了:“是。就像東珠,於皇上不過是一杯白水,品之無味,不如棄之。”
“叭”的一聲,康熙便將杯子擲於桌上,冷冷地盯著東珠:“你若想走,明日一早就可以出宮。卻不要玩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
東珠愣住了。
“跪下。”天子陰沉著臉,如同黑幕一般。
東珠順從地跪在書案前。
“說你錯了。”天子倔強地教訓。
看在眼裡,真像一個別扭的孩子,東珠反倒笑了:“我哪有錯啊?”
“你!”天子氣極,繃著臉說道:“你想出宮,為何還要深夜吹奏引人注意?又為何還要看這樣的書!”
原來如此,東珠面上笑意更濃:“皇上誤會了。這兩天手上的傷口好了,可總還是使不上勁,所以便想稍加活動,這壎比不得琴箏之物,不用太費力氣卻也可以活動手指。也是東珠平日裡喜歡的,所以便拿來吹了。而這本《兵法二十四篇》,不過是閒來無聊打發時光的。”
康熙目不轉睛地盯著東珠,她的性子與赫舍裡很相似,大氣、爽直,自有一種出身豪門的氣度,但是又不完全一樣。赫舍裡循規蹈矩,事事以祖宗家法為先,不會越雷池半步,端莊而凝重。而她則總是會讓人感覺意外。言行如此,就連看的書、用的樂器都如此。她管那個陶疙瘩叫什麼?壎,這是什麼東西?竟能吹奏出如此扣人心絃的樂曲。還有那本《兵法二十四篇》,是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