諛奉承之言更是聽得快起老繭了。但現在不同,絕對不同。雖說還是同樣的那幾句話,可聽上去的味道卻是大相徑庭。孫露發現如今每個人同她說話都帶著種敬畏的語氣。幾乎沒有一個人再敢直視她的雙眼。彷彿他們不是在同一個凡人說話。對於這種被“神”化的感覺,孫露即覺得無奈又感到孤寂。不由地想起了前些日子與陳邦彥等人的一段對話。
那日孫露在陳邦彥等人商討政務時,依然習慣性的自稱“我”。在一旁的陳邦彥聽罷,即刻便向她進柬說應改口為“孤”,以正視聽。但她並沒有接受眾人的進柬,而是答應在正式登極後再行改口。這倒不是孫露想謙讓什麼。而是她知道自己能自稱“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想到這兒孫露的嘴角泛起了一抹苦笑。不過她很快便收攏起了思緒,輕咳了一聲繼續詢問道:“那棗強王現在的情緒怎樣?他畢竟也算是個皇帝,爾等切不可怠慢啊。”
眼見孫露回過了神,站了許久的沈猶龍連忙湊上前回答道:“回首相大人,棗強王現如今被安置在大內,身體健碩,情緒穩定。大人放心,他知道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恩,那新的年號定了嗎?”孫露滿意的點了點頭。
“回首相大人,經禮部商議,初步建議定為‘顯德’。還請大人定奪。”
“顯德?”孫露略微提高了嗓門回味了一番這兩個字。是要彰顯仁德嗎?在心中自嘲了一番的她敷衍地嘟囔了一句:“那好吧。就照你們說的去辦。”
“是,首相大人。”沈猶龍謙恭地做了個揖,卻一眼掃上了放在桌子上的檢討書。於是他又試探著向孫露問道:“大人,這該不會是李將軍他們送來的檢討吧。”
“這次李虎等人可是把燕京諸府搞得雞犬不寧了啊。”孫露揉了揉太陽穴長嘆了一聲道。
“首相大人,屬下倒是認為李將軍他們是將燕京諸府好好整肅了一番。所謂亂世用重典。韃子對於大人您的仁慈不但不感恩戴德,還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足見其刁悍與不遜。李將軍正是在用野蠻來馴服野蠻啊。”
“沈大人你說的我都明白。說起來從建州反叛至今也有數十年了。這數十年來滿漢之間的結怨,可謂是冰凍三尺。而這次我軍在收降滿州各部後只是草草地做了些簡單安排,便急匆匆地南歸。結果終究還是出事了。咳,都怪本相忽略了北方諸省的矛盾。對滿漢之爭的問題認識得也不夠深刻啊。”孫露黯然的說道。
“首相大人,您也不用太過自責了。說實話,北方百姓所遭受的苦難,是我等南方人士難以想象的。”頗有感觸的沈猶龍坦言道:“滿州人自崇禎朝以來便不斷地越過長城入侵晉、冀、魯各府縣。所到之處燒殺擄掠,無惡不作。這期間被糟蹋的漢人女子不計其數,更有數以萬計的無辜良民被滿人擄去為奴為婢。首相大人,您從社稷出發寬恕滿人,希望北方各族能同歸大明旗下和平共處,這本無可厚非。但對北方的普通百姓來說,要他們一笑抿恩仇,又談何容易。而滿人為惡多年,如今戰敗失勢,自然也會怕人報復。因此才會上演這次的燕京之亂啊。”
“咳,難道真的要這麼一直冤冤相報下去嗎?”孫露皺著眉頭捫心自問道。
聽孫露這麼一嘆息,沈猶龍反倒是悠然地笑了笑道:“首相大人不必如此擔憂。其實這事真要解決起來也不麻煩。您先前在北京時也不是宣佈了嘛。要滿州各部留在關內務農。既然都這麼決定了,那就做得更乾脆些。直接將滿州各部遷去湖廣、四川等地吧。那裡的百姓與滿人並無什麼深仇大恨。再說湖廣、四川等地現在也正需要大量的壯丁前去開墾。”
“恩,不錯。這幾日我也在考慮這事。除了要將滿人向南遷移外,更要將原八旗各部的旗主、牛錄同旗下百姓徹底拆分開來。經過這次的事李虎他們已經處死了不少滿州的親王、旗主。至於剩下的那些滿州遺貴,繼續留在北京也不是個辦法。要徹底斷了他們回關外的心,更要徹底斬斷關外餘孽同他們聯絡的機會。所以還是得將博爾濟吉特氏和福臨,以及其他滿州貴族一同遷來南京才行。”孫露順著沈猶龍的思路,自顧自地說出了心中的新計劃。
“首相大人英明。如此既能彰顯朝廷的仁德大度,又能徹底斷了滿人回遼東的心思。”沈猶龍連忙附和起來。說到這兒卻見他又狡詰的一笑補充道:“待到大人登極之後,大可賜予愛新覺羅氏與朱氏爵位。並讓他們在南京郊外毗鄰而居。如此一來傳到後世也是一段佳話啊。”
一想到這兩個爭鬥了百十餘年的家族毗鄰而居的情景,孫露這下也忍不住“噗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