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允彝出面懇求的同時,陳貞慧與張慎言也跟著跪求起來。卻聽那張慎言據理力掙道:“臣也懇請皇上以社稷著想!皇上當初是在孫逆的威逼脅迫下不得已才簽署《乙酉憲誥》的。這並不是皇上的本意,皇上理所當然可以收回。”
眼看著跪在自己面前極力勸柬的夏允彝、陳貞慧、張慎言三人,隆武帝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嘆息。作為一國之君,朱聿鍵自然是希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更想做一個真正的中興明君,掌握天下的生殺大權。可他同樣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是隆武帝朱聿鍵,而不是什麼秦皇漢武、唐宗宋祖。作為皇帝或許能誅殺一個人,能將一個氏族從世界上抹去。但皇帝也不是無所不能的,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惟。朱聿鍵清楚憑自己目前的實力還不能得罪地方縉紳豪強勢力。甚至為了鞏固日後的統治,他這個皇帝還需要拉下身段來討好那些勢力。就算這些人曾經得罪過皇帝,冒犯過皇權也一樣。一個帝王只有懂得妥協與交換間的奧秘,才算得上是一個真正的統治者。這亦是朱聿鍵蟄伏多年後,從孫露身上學到的東西。
於是,隆武帝渡步上前一一將夏允彝等人扶起道:“諸位愛卿,快起身吧。朕剛才也說了朕無意與翻舊帳,能求同存異自是最好。畢竟大明上下動亂已有數十年,好不容易盼來了一絲安定的希望。朕也不想看到百姓因此受牽連再次陷入戰火之中啊。”
“皇上真是慈悲為懷,慈悲為懷啊。”眼見著隆武帝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夏允彝還真被感動得熱淚盈眶起來。而張慎言與陳貞慧亦覺得隆武帝確實有仁君的風度。再加上皇帝一再的宣告原由,兩人也不好再勉強。當下便起身退了回去。不過,陳貞慧起身前還是略有不甘地向皇帝進言道:“皇上,您可是一國之君,天之驕子啊。為何要如此在意商賈縉紳的想法?”
陳貞慧的問題簡單又複雜,不過這次回答他的卻不是隆武帝。而是在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何騰蛟。在何騰蛟等人看來陳貞慧的表現簡直迂腐幼稚的可以。要不怎麼說秀才起事十年不成。這些“清流”總是那麼的不切實際。難道真以為只要打起皇帝的旗號,老百姓就會傻乎乎地高喊“吾皇萬歲”跑來投靠?想到這兒何騰蛟嘴角不由掛起一絲冷笑道:“陳居士也太過自信了吧。雖說現如今孫逆已率軍北上伐虜。但也別忘了她手上還掌控有數十萬的大軍。這些可是將辮子軍打得不知南北的虎狼之師。陳居士和幾位大人這麼快就忘記當年的神策門之變了嗎。”
“何大人說得沒錯,孫逆與其同黨向來就是仰仗有兵器之利才敢做出種種大逆不道之事的。當務之急我等首先要奪取孫逆的兵權才是。否則的話就連我等的性命都可能不保啊。”向來同何騰蛟共進退的章曠,一個箭步站到何騰蛟的右側,跟著附和起來。章曠與何騰蛟同為湖廣一系的官僚。在申甲之變前兩人便一直同湖廣軍閥左良玉明爭暗鬥。後來左良玉率部東進“清君側”,瘁死九江,曾經兇狠一時的左良玉部也就此一厥不振。身為湖廣巡撫的何騰蛟以及章曠等文官原以為能趁機奪取湖廣軍政大權。可誰知半路卻殺出了個孫露來。這個來自廣東的女人不但擅自出兵指染湖廣,更在執政後大肆打壓湖廣原有的官僚體系。大有將湖廣收為其禁臠的架勢。如此一來自然就破壞了何騰蛟、章曠等人想要控制湖廣的如意算盤。也難怪此時的章曠一提起孫露便忍不住咬牙切齒的。
“皇上,何大人與章大人所言非虛。”另一邊看上去唯唯諾諾的黃澎也跟著起身站到何騰蛟左側也進言道。別看此人其貌不揚,卻也曾是湖廣翻雲覆雨的人物。做過湖廣佈政使的他早年一直追隨左良玉,同何騰蛟等人本是勢同水火。可隨著以孫露為首的隆武內閣當政,湖廣的情勢也發生了急轉的變化。見風使舵的黃澎本想就此投靠粵黨。可怎奈他以前給左良玉為虎作倀,在湖廣百姓中的口碑實在太差。地方議會的眾議員對其也排斥頗多。
於是不得志的“奸黨”黃澎最終與同樣不得志的“清流”何騰蛟“冰釋前嫌”走到了一塊兒。只見黃澎同何騰蛟與章曠相互對了一眼後,眼珠子一轉,故意壓低聲音進言道:“皇上,這次孫逆勞師動眾揮師北伐,為的就是給她自己製造功績。不過這也正是皇上取回兵權的大好時機。待到孫逆與那九酋鬥得你死我活、難解難分之時,皇上大可以急召其回京。此時,孫逆的大軍已同韃虜糾纏,其不可能帶大軍回京。皇上則可趁此機會去其羽翼後再以謀反的罪名奪其兵權,誅其九族。若是孫逆不肯回京,那皇上就可直接治其謀反罪名。繼而逮捕其家眷,斷其糧餉。這樣便可陷其與進退維谷之地。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