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那條恍如天路的山道朝瓊宗進發,絕大部分的隨身裝備已經遺失,倒也減輕了許多負擔,太陽還沒落山就到達了車子停放的地方。
彭施民先與吳學知通話,報了平安,這讓整整一晝夜聯絡不上他們心急如焚的吳學知大大地鬆了口氣,“吳書記,我們已經有了老師的訊息,請放心老師現在很安全。”委婉但是堅決地拒絕了吳學知請求軍隊幫助的建議,秦麥結束通話了電話。
秦麥可不認為人多就能夠改變眼下被動的局面,換個角度考慮,身體孱弱,重疾在身的老師也許在白拉的身邊的確是最安全的。
到達瓊宗山腳下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圓月初升,恍如玉盤斜掛天際,遍佈蒼穹的繁星猶如無數閃亮的眼睛,清冷的月光下,被環繞在群山之間的當惹雍錯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彷彿睡睡了一般,恬靜而深沉。
藏語中,當惹雍錯意為“被石頭山環繞的聖湖”。
當惹雍錯位於藏北荒原,人跡稀少,夜晚下的神山聖湖更是透著荒涼而冷漠的氣息,本來就被心事糾纏的眾人更感到沉重,連話都不自覺地變得極少,神山聖湖的名頭還是或多或少地給他們的精神造成了無形的威壓。
距離白拉約定的午夜還有幾個小時,秦麥等人沿著山路攀上了瓊宗頂的平臺,夜風微涼,遼闊無邊的湖水在月光下顯得幽暗無比,深不可測,讓人不由得生出畏懼之感。
唐離和郝韻牽著手指點著夜空的銀河,低低私語地聊著星座和女人之間才會談論的話題,鐵莘朝秦麥打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跟著鐵莘走出了幾步。
“麥子,還有兩天。”鐵莘臉上寫滿了擔憂,“後天就是陰曆十五了。”
後天就是月圓之夜。
表情像極了無波的當惹雍錯的秦麥沒有說話,摸向衣袋,卻掏了個空,愣了下才想起來他的煙早就吸沒了。
鐵莘默默地掏出煙盒,自己抽出一根然後把整盒煙都遞給了秦麥,兩個菸頭在黑夜裡忽明忽暗地閃爍,半晌誰也沒有說話。
在秦麥的印象中,他似乎還沒見過鐵莘如此安靜沉默,那是明知道最恐懼的事即將發生卻又無力改變的悲哀無奈和深深的自責,秦麥抬手將菸頭彈向空中,看著它劃出一道黯淡的光線墜入湖面,靜靜地說道:“我有預感,真相就在我們的眼前了。”他歪頭望向皺起眉頭的鐵莘,“你知道為什麼一個人就算遭受再大的痛苦和磨難都堅持著活下去嗎?”
鐵莘怔怔地注視著秦麥,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說起這個話題,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
秦麥無聲地笑了笑,與鐵莘對視的眼神漸漸變得灼熱,“因為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鐵莘隨著秦麥站起身,“鐵子,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姑且不論白拉能不能乖乖就範,她能否解除郝韻的痛苦也是未知數。”秦麥的手輕輕地放在了鐵莘的手臂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鐵莘,直到後者忍受不了他那銳利得能洞穿人心的目光,移開視線時,秦麥也扭頭望向山腳幾隻來到湖邊飲水的野生犛牛,“所以,不要幹傻事。”
鐵莘從來沒想過自己的想法能瞞過秦麥的眼睛,他的確是想擒下白拉,既然她能夠解去自己身上的毒、能讓垂死的人片刻變得生龍活虎,也應該會有辦法解去郝韻的痛苦。
最大的那匹犛牛似乎是這小群犛牛的頭領,不屑與其他的犛牛並肩共飲,朝湖裡走出了一段距離,直到湖水淹到它的長長的“毛披肩”才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秦麥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不知道這匹犛牛算不算在擺譜以凸顯自己的高傲和威嚴?
鐵莘的嘴唇無聲地蠕動了下,欲言又止,過了片刻才嘆了口氣,無精打采地道:“好吧,我聽你的。”
秦麥呵呵一笑,剛要說話,卻注意到距離那匹犛牛頭領大概二十幾米外平靜無波的湖面似乎盪漾起米許寬的細微水紋,這V型水紋十分輕微,無聲無息,在昏暗的月色下幾不可見,若不是他目力敏銳,又剛好注意到那處湖面,根本無法發現這幕異象。
那水紋快速地接近懵然無覺的犛牛,不過眨眼間便推進了十多米,在距離那匹休閒自得的犛牛不到五米處停了下來,然而水紋並沒有消失,反而奇異地沿著逆時針的方向轉動起來,瞬息之間,水面就像從零度直接加熱到百度的沸水般劇烈翻騰起來,出現了一個直徑至少超過十米的漩渦,那漩渦越轉越快,水流也越來越急,竟然形成了一道渾厚的水牆,根本沒有任何防備的犛牛頓時被激流扯進了漩渦,隨著旋轉的水流快速地朝漩渦中心飄去,驚慌失所的犛牛發出惶恐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