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藥包紮後,皇帝不由嘆道:“你有心了,好生歇著,等回到宮裡,還有麻煩得應付著。”
原本四個兒子,如今就只剩下封應然一個在跟前了。
皇帝到底年紀大了,受了傷又面對喪子之痛,臉上露出些許的倦意。
封應然知趣地退下了,又派人去馬車裡瞧瞧雪元香是否傷著了,卻見伺候她的丫鬟紫藤紅著眼下車,小聲請求道:“大姑娘快不行了,想要見一見七姑娘。”
聽罷,他不由大吃一驚:“怎麼會,難道大姑娘剛才下馬車了?”
若非流箭,封應然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能傷著雪元香。
紫藤搖著頭,眼淚簌簌落下:“大殿下不放心我家姑娘,說是她不夠忠心耿耿,逼著大姑娘定下生死契約。”
接下來的話,她無需多說,封應然已經猜出來了。
他垂下眼簾,親自回去知會雪春熙,後者一聽,頓時懵了,眼前一黑,幾乎就要昏厥過去。
幸好封應然眼明手快扶著她,才沒讓雪春熙摔在雪地上:“怎麼會,大殿下居然如此……”
她倒抽一口氣,冷風灌進嘴裡,凍得雪春熙渾身發寒。
生死契約,一般都是皇帝與國師才訂下的契約。一是為了讓帝王安心,二來也防止國師對皇帝不利。
只是沒想到大皇子居然這麼早就逼著雪元香訂下生死契約,恐怕以為胸有成竹,這帝王之位必然是他的。
誰能預料得到,大皇子突然被刺殺身亡,死得莫名其妙!
雪春熙踉蹌著走了幾步,封應然不放心,依舊扶著她的胳膊。
她倒是漸漸冷靜下來,穩住身形道:“三殿下放心,我自己去見大姐就好。”
雪春熙想過很多可能,卻沒想到皇宮還沒到,兩姊妹之間尚未因為皇家之爭而必須成為敵人的時候,大皇子沒了,雪元香也被連累得就要丟掉性命。
只是雪家人大多不長壽,雪春熙在驚惶之中很快穩住了心神,快步走向雪元香的馬車。
大姐的時間應該不多了,大皇子身死,她怕是要被契約束縛,眼睜睜看著生命一點點流逝。
紫藤早就等在馬車前,攔下擔憂不已的蔓霜,只讓雪春熙獨自一人上了馬車。
這必定是雪元香的吩咐,雪春熙任由身後的馬車門被關上,疾步上前。
雪元香躺在榻上,若非胸口尚有些許的起伏,雪春熙怕是以為她已經去了。
“七妹妹,你來了……”
她艱難地側過頭,對雪春熙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來。
雪春熙一見,忍不住眼圈一紅,強忍著才沒讓淚水落下:“大姐,肯定有法子救你的。對了,請三殿下飛鴿傳書回靈犀山,指不定四姐姐看過的古書多,興許有辦法……”
聞言,雪元香笑著搖頭:“不必忙了,這契約是無法解除的。就是有法子,也該是大殿下沒死之前。”
人都死了,就算真有辦法能解除契約,卻已經太遲了。
聽了這話,雪春熙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怎麼哭了,雪家人總是不長命,七妹妹心裡也該是明白的。我們下山來,總歸是敵人。”雪元香見她哭得傷心,原本要說的話也嚥下去了,輕輕一嘆:“時間不多,我也就直言了。三殿下性情堅定,又是雄才偉略,以後必定是明君。七妹妹要小心他,別隻看著表面,倒是被牽著鼻子走。”
“怎麼會,三殿下他待我是極好的。”雪春熙沒料到雪元香會讓她防著封應然,一時之間有些愕然。
“七妹妹心裡也該明白,這場鬧劇究竟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雪元香盯著她,心裡跟明鏡一樣:“既然知道,就該清楚這位皇子不像表面上那般愚孝和愚忠。”
雪元香沒說的是,封應然實在太可怕了。
這場大戲一環扣一環,每一個人都有意圖,卻都被他善加利用,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陷阱。
大皇子不管怎麼掙扎,都不可能逃得了。
偏偏大皇子還以為自己勝券在握,殊不知螳螂在前,黃雀在後,封應然正等著他自投羅網。
不然三皇子怎會那麼聽話,乖乖帶兵離開。又在恰當的時間趕回來,沒讓皇帝因此被連累著喪命。
尤其這回來的時辰拿捏得太精準了,早一分就能救下大皇子,晚一分恐怕誰都救不了。
雪春熙咬著下唇,想要替封應然辯解幾句:“殿下事前有跟我含糊地提起一二,怕是沒打算瞞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