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抖,他的手也在顫抖,風雨之中,他走得很慢,也很吃力。
春光散也開始支撐不起他日漸油盡燈枯的身子了。
阿狸沒有注意到葉流白的憔悴,這對葉流白來說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他最擔心的就是她難過,他一直希望的就是她快樂……
所有的矛盾,所有的心事,所有的不安,所有的愧疚一同襲來,阿狸迷迷糊糊昏睡了過去。
她閉著眼睛,只覺得有人把她放在床上,換下溼漉漉的衣服,又拿乾布擦乾的頭髮。
她想……不如,不如就這樣魂飛魄散吧……
如果註定十世不得善終,不如就這樣,再也沒有來世吧……
對不起,阿玉,對不起。
☆、66|千里夢
然後祈願並不總如人意。
阿狸並沒有這樣就灰飛煙滅,等她再次醒來,窗外掛著圓月,冬夜靜悄悄,葉流白趴在床邊,看樣子是睡著了,即便雙目緊閉也依然緊緊地抓著她的手。
下一個瞬間,阿狸又看到一個熟人,兔子一樣紅著眼睛的白春蘇。
女子秀美絕倫,氣質高貴,秀美中還透著一股英氣,桃花眼,眼下臥蠶,琥珀色的眸子十分機敏靈動。
大抵因為身份高貴,從頭髮絲兒到鞋尖都透著一股子的驕傲和不屑。
阿狸只在山神廟見過她一次,說實話她對白春蘇的感情有些複雜,畢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白春蘇就出言不遜,而且她還出手打傷了陰鳳歌。阿狸現在還記得,那一道銀光打在他胸口,化成勁風帶著他狠狠地撞在了廟中最大的柱子上。
柱子被攔腰撞碎。
骨骼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這個東君娘娘可不是什麼慈悲為懷的主兒。
“你一定要把身邊所有人都弄死才開心麼?”白春蘇雙肩微微顫抖,看樣子是強忍著怒意,努力維持著東君娘娘的威嚴。
阿狸從床上坐起來,她看了看葉流白,他依然睡著。
白春蘇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語氣憤憤然,“我讓他暫時休息了。你已經昏睡了三天三夜,他衣不解帶地照顧你,再不休息一會的話估計你還沒死,他就先去閻王那裡走一圈兒了。”
阿狸下意識地道:“他死了,不就是你一直盼望的麼。”
“你……”白春蘇一愣,旋即恨恨地道,“白費他這麼疼你。”
方才這句話一說出口,阿狸也覺得自己莽撞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火藥味兒十足,難道是嫉妒?嫉妒白春蘇才是師父命定的戀人?
白春蘇微微嘆了口氣,“本來我已經打算放過你了,就讓你和流白過完這最後一世。但你為何偏偏那麼執著什麼沙羅香,你知不知道,”她頓了頓,美麗的眸子裡滿是哀傷,白春蘇望著沉睡的葉流白,緩緩道,“你知不知道,他就快要死了。”
“什麼?”阿狸幾乎暈倒,“你說什麼!……”
“你沒看出來?他一直在服食春光散,”白春蘇苦笑道,“也是,他是什麼情況,你又哪裡會注意,你心裡只有沙羅香。你口口聲聲說喜歡他,卻連他的身體狀況一天不如一天都不知道。”
“春光散?師父他為何要……”阿狸心亂如麻。
“他為了改變你十世不得善終的命格,用了逆天術,天譴在身,原本還可以再活十年,只是這十年,開始的五年雖然身體已經大不如前,內力全失,卻還算可以正常生活,第六年起,他的身體會逐漸虛弱起來,剛開始也許只是咳血,後來,便不能進食,再後來,目盲口不能言,最後骨爛肉蝕,生生疼死。”
“你騙人……”阿狸握緊拳頭,“師父明明好好的,他還能御劍,還有內力。”
白春蘇冷哼道:“這就是春光散的功效,它能激發他所剩無幾的生命中所有的光芒,把這些光芒凝聚在短短的一年之間。如今,就只剩下最後一個月了。”
“不可能的。我師父為什麼要做這種……”如果可以再活十年,為何要做服食春光散這種傻事?
“為什麼?”東君的聲音涼涼的,不知是心寒葉流白,還是心寒自己,“還不是為了你。若他內力全失,身體也虛弱起來,那他就是廢人一個,根本就幫不了你,不能幫你完成拿到沙羅香的心願。你明白麼?他生是為了你,死也是為了你。”
阿狸怔在那裡,她木然地去看葉流白的臉,幾番打量,這才嚇了一跳,師父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般憔悴了……是啊,白春蘇說得對,自己口口聲聲說喜歡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