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狸搖搖頭,堅定地說,“如果你遇見她,你也會相信她……”她頓了頓,苦笑道,“除了相信她,我別無選擇,只有這個方法才能見到孃親,就算她是哄我,我也要試試。離開太白山的前一日,折蘭送來了沙羅香,他告訴我,要在海天之界,九龍回水處,卯年卯月卯日卯時點燃,便能回溯到過去。那個地方不在太白山,而是冠嶽山。師父,謝謝你一路陪我到這兒,但是……就送到這裡吧,剩下的事情我自己來完成……我真的很想,很想見我娘……”
“嗯,”葉流白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見到岳母大人,替我向她老人家問好。我就在這兒等你回來。”
這一次,他終於不再堅持。
入夜,他緊緊地抱著她,他不知道這場離別是不是就意味著永訣。
“師父,還不睡麼?”她仰起頭,伸手撫摸他的眉眼。
他垂眸凝視著她,眼角眉梢是微微的笑,“可能年紀大了,有些失眠。”不是睡不著,而是捨不得睡。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討厭天亮,葉流白真想把世上所有的公雞都殺光,那樣就沒誰來提醒天亮了,沒誰來告訴小狸,該走了……
他為了她可以放棄一切,她為了孃親可以放棄他。
但是他願意,即使用自己的性命為她前行的道路鋪上最後一塊磚,他也無怨無悔。
……
第二日清晨,阿狸揹著小包袱上路,她走得不快也不慢,她不敢回頭,她知道師父就站在門口看她。
她不能回頭,她怕她一回頭就沒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終於在轉過第一道山崗之後,阿狸蹲在路邊,抱著膝蓋,大哭起來。
漸漸的,天空烏雲密佈,狂風暴雨,飛沙走石,蒼穹像是裂開了一道口子,天河傾瀉……
是不是點燃沙羅香,就能回到過去,是不是回到過去,就能見到孃親,是不是見到孃親,就能解答自己從小就無父無母的問題,就能解釋自己十世不得善終的詛咒……阿狸不知道。
這就是一場豪賭,她有些怕了,畢竟……她輸過一次。三百年前,太白山上,她親手放出了妖魔,為禍九州整整三百年,自己也因此自刎在師父面前,化作孤魂野鬼遊蕩在九州三百年……
如今,好不容易誅滅了拂玉君,好不容易同師父相聚,好不容易過上平靜的日子,她真的還要繼續賭下去麼?師父說的難道就沒有道理麼,如果那個姐姐真的只是哄她的呢?
她好累,她真的好累。
淚水混著雨水把一張美麗的小臉哭成了泥水裡打滾的小花貓,有那麼一刻,她想,不如自己就魂飛魄散了好了,那樣不再輪迴,也就不需要再承受十世不得善終的命格。
忽然,從阿狸懷裡掉出一個東西。
是半段簪子。
她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時候跑到她懷中的。
手指觸到那木簪子的瞬間。
往事如山海,撲面而來——
在小葵山的時候,她其實一直想問拂玉君,為何總戴著這麼個醜陋的簪子,一點都不配他。
她現在才想起來,這是三百年前她臨走之前留給他的禮物,她親手刻的。
所有模糊的記憶終於連在了一起。
她想起來了。
傅汝玉。
那個因她而死的男人。
她不是故意的。
她不想的,她不想他死的……
……
“當年,他怕你誤會傷心,寧可自己死掉也不接受我的幫忙,他生生從自己的血肉裡挖出我送的金丹……”
“顧太乙,傅哥哥死得那麼早,死得那麼慘,你敢說不是因為你!”
“這麼多年,無論是傅哥哥,還是小玉叔叔,他們誰都不欠你,他們為了你,把什麼都做盡了!”
“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幫你,不然你怎麼有機會走到今天!你怎麼有機會和你師父卿卿我我!”
“可是你,你是怎麼對他的,你是怎麼對他的!你為他做過什麼?你只想讓他死!”
“沙羅香,沙羅香就那麼重要麼,比一個愛你的人還重要麼……”
“你這個自私的女人……你會有報應的……”
……
大雨滂沱,風捲雲聚。
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回去吧,衣服都溼透了。”
她回過頭,茫然地道:“師,父……”
“乖,回家吧。”他將她打橫抱起來,她的身體在不停地